“没怎么。”天狗不以为意地回答,但昼司显然非常愤怒,再次更大声地质问了一遍:“我问你把他怎么了!”
他一字一顿地吼出这些字,向前迈了两步,并拉开枪的保险栓。
“只是电了一下而已!不会死的!”天狗连忙说,“而且这是警察配备的电击棒,你们是怎么拿到的?”
不知道主人做了什么,夜愿忽然听见天狗大叫道:“你干什么!住手!你开枪的话会害死所有人的!”
夜愿又听见一阵混乱的叫喊,身边全是纷杂的脚步声,快站起来,快睁开眼!他对自己说。夜愿深吸一口气,努力清醒神志,随即又辨别出铁锹拖拉滑过地面的声音,和来自主人的一声闷哼。
对方虽然都是半大的孩子,但确实人太多了,昼司一脚蹬在其中一人的肩膀上,转瞬又被从身后抱住胳膊——左右手分别被不同的人制住,这些孩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早有默契。与此同时,天狗冲过来一拳砸在他手腕上,枪顿时脱手砸在地上,保险栓弹开,走火开出一枪。
突然的枪响叫几个孩子都惊叫出来,场面一时间凝滞了片刻——走火的子弹不巧擦过一个男孩的大腿上,在他痛呼出声的时候场面登时混乱升级。昼司趁机一脚跟踩在身后其中一人的脚背上,然后趁他痛呼之际反手用胳膊肘朝后大力挥去,并重重砸在他颧骨上,面部被重击的窒息感直接让他晕了过去。
左手挣脱钳制的昼司猛地回身,把费力抓着他右手的小孩揪着衣领挡在面前,威胁道:“都给我别动!不然我会捏断他的脖子!”
他没有看见被抓住的小孩袖子里藏了一把小刀。
“啊!”昼司吃痛地丢下他,他后退两步,手臂上还扎着刀柄。尖锐的痛苦折磨着他的大脑,昼司下意识快速拔出了刀,血液不断从手指缝中冒出。
这边的天狗见状迅速按开电击棒,朝他步步逼近:“不要再挣扎了!”
忽然,他不动了,他身后的夜愿用捡起来的左轮顶着他后脑勺,说:“再走动半步,或者多说一个字,我就轰烂你的脑袋。”
天狗吸了口气,正要开口,夜愿重复道:“一个字!只要你敢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夜愿……”昼司五官痛苦地皱在一起,“你没事?快过来。”
夜愿没有听话——他的半边身子依旧没有任何触觉,站立也全凭毅力,他朝那个扎了昼司一刀的孩子说:“你,把手伸出来。”
那孩子惊恐地后退,拼命摇头。
“把手伸出来!”夜愿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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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里地大叫。
那孩子恐惧地流出眼泪,把手臂背在身后,还是不住摇头,天狗怒道:“你要干什么?”
“你让他把手臂伸出来,”夜愿用枪口用力敲了敲他的太阳穴,还神经质地发着颤:“不然我就炸掉你的脑袋!再轰掉他的左手!”
“你们是神经病!”天狗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要杀了我?杀了我吧!杀了我们所有人,你们不就是这样吗!”
“我们?”主人手臂涌出的鲜血好像红色的绸缎,蒙住了他的双眼:“我们!”
夜愿失控地反问:“我们什么时候主动伤害过你?”
他一把丢开天狗,完全不顾自己的后背露出给了他,枪口对着那个刺伤昼司手臂的孩子大步走过去,尖叫道:“手臂伸出来!”
那孩子尖叫了起来,高频地震颤着每个人的耳膜。
下一刻,他被拉入一个带着血腥气的怀抱,沾满鲜血的手臂环绕着他:“够了够了,”昼司在他耳边说,“没事了。”
夜愿像是哮喘般不断短促地呼吸着,昼司一根一根地掰开他握着枪托的手,说:“电击棒拿过来。”
天狗心有余悸地看了看他,还是关上了电击棒,掉转方向把柄递给他。
昼司接过来后想要塞回到夜愿手中,但夜愿没有接,他哆嗦着把手按在昼司伤口的下方,试图给他止血。
昼司没有说话,缓缓抬起眼睛直视天狗,对方似乎有些吓着了,缓缓举起手,示意自己什么也不会做。
昼司把电击棒收在自己腰后,受伤的那只手举着枪,完好的手臂环着夜愿肩膀,按着他的脑袋叫他在自己怀里转了一个方向面对自己。
“滚。”昼司说。
天狗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又环视了一圈自己的伙伴——一个被子弹擦伤了大腿,一个被击晕在地,一个被踢中腹部而痛苦地呻吟,还有一个完全吓掉了魂。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带上那个晕倒的人,自小巷深处消失了。
昼司脱力地叹了一口气,手臂垂在身边,脱力地靠着墙坐下了,他这才发现夜愿哭了——夜愿一边哭,一边试图把自己的衣服撕下一块布条来,但无奈双手颤抖使不上劲,怎么也撕不开。
“我来。”昼司没受伤的左手和夜愿合力,终于拽掉一截布条,缠绕在他手臂伤口的下面——布料很快被浸出一层粉色,但血渐渐止住了。
他这才注意到夜愿的右手也受伤了——被铁锹重击的地方高高肿起,透着骇人的乌青,还泛着不少血丝,他紧张起来,连忙问:“疼不疼?有没有骨折?”
夜愿摇了摇头,更多的眼泪掉下来,在满是尘土的脸上划过数条水痕。
昼司看他的样子,忽然不合时宜地觉得有些怀念,于是摸了摸他的头发哄道:“好久没见你哭过了,是不是很疼?”
“不疼。”夜愿终于开口说话了,带着浓浓的鼻音,尾音委屈极了:“主人受伤了。”
“好了好了。”昼司抱着他,“没事就好。”
他浑身脏污,鼻青脸肿,手臂多了一个洞,还满身是血。他觉得自己此生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却又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天知道当他去找夜愿找不到、迎面撞上那个边跑边大叫着“快去救他!”的女孩时,他的心脏都要停止了。
“吓死我了。”昼司说,又把他抱得紧了一点。
夜愿把满是泪痕的脸埋在他肩膀上,无声地哭泣着。
两人歇了一会儿后重新爬起来往回走——现在已经早过了约定返程的天黑时间,不知道米奥和安息怎么样了。两人回到之前接自来水的广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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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惊讶地发现那个小女孩还在。
她坐在被昼司丢下的面包和水旁边守着,见他俩来了后急忙站起来:“你们没事!”
昼司苦笑了一下:“这叫没事?”
“你们还活着,太好了。”女孩儿真心实意地感叹道,“我怕你们的东西被捡走,一直在这里等。”
“谢谢,”昼司说,他拿过那个金枪鱼罐头递给她说:“这个送你。”
女孩儿双手接过罐头,小声说:“谢谢。”
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你们别来这里了,很危险,尤其是晚上会更加危险。”
被一个只有自己一般身高的小女孩儿告诫危险,但昼司对此警示的严重程度毫无怀疑,他点了点头,牵起夜愿的手,一步一步缓缓走回来时的方向。
人声渐渐消失在身后,周围的景色再次荒凉了起来——天色黑了,脚下的路很难看清,夜愿半身的麻痹感渐渐退去,疼痛和疲惫又回到了身体里,以及一些后知后觉。
他用手背蹭了蹭脸,用力地回握住主人的手。
昼司微微侧过头来,问:“怎么了,疼?”
夜愿摇了摇头,他只是忽然明白了一些事。
他原本以为,自己贪心不足,想要拥有全部的主人,既可笑又痴心妄想。毕竟连主人自己都不能完全地拥有自己——他身上嵌套了太多重的身份,每一层身份都瓜分掉了一部分的他,剩下可以自由支配的部分微乎其微。
就好像小时候那个只有在午休后才能偷空躲在图书馆里拥有一点自己时间的主人——他并不完全属于自己,又怎么能完全被另外一个人拥有。
只是此时此刻夜愿才终于明白了,在这自由的缝隙中,对方确实是竭尽自己所仅存的一切,真心实意地想要保护他、对他好。
他保护自己不用流浪,他提供食物、衣服和住所给自己,他花了很多时间教会自己认字、礼仪、知识和技能,他拼尽全力、抛洒鲜血、从电击棒下救出了自己,并不是因为施舍,而是因为这就是他能做的所有,这就是他抛弃姓氏之后仅剩的一切了。
主人也是爱着自己的,夜愿忽然想。
这种爱不管是不是自己希冀的那种,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爱都不重要了,它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