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城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身体里血液换过几轮,才确定了毒素被全部清除。
等过了一个月,医生主动来找袁城,小声提醒:“再装就不像了,就算喝了百草枯一个月也能抢救回来了,您看您这脸色红润中气十足样儿……”
袁城不耐烦问:“你们就不能开点让人脸色难看药吗?”
可怜医生颤抖了:“我想被黑道份子报复分尸吗……”
朗白小心翼翼端着一碗汤从门外进来,袁城立刻躺倒作有气无力状,目光憔悴,气若游丝。他也只能用眼神来装憔悴了,因为血液补足充分,身体里灌满了各种昂贵营养物质,他脸色绝对和憔悴这两个字搭不上边。虽然装病演技相当高超,但是除了他满心忧虑小儿子以外,傻瓜都不会上当受骗。
朗白把汤端到父亲床边,轻轻拉开椅子坐下来,仰头望着医生,神色焦虑目光清澄。
任谁被一个小美人儿用这样目光看着都会很快喷血三丈,医生只坚持了几秒钟就飞快败下阵来,捂着鼻子赶紧溜了。
“……他怎么了?”
“没事,”袁城说,“因为医术不精所以在你面前感到自惭形秽吧。”
朗白茫然又意外:“啊?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我至今卧床不起,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啊。”袁城亲昵拍拍朗白脸:“宝贝儿,坐过来一点,把昨晚那本英文小说再给爸爸念下去。”
朗白是典型关心则乱,虽然屡次怀疑他那个流氓父亲是否真卧床不起,但是每次都被袁城轻描淡写骗了过去。
相比之下袁骓就淡定很多,他每星期来看望父亲一次,到第四次时候他用枪抵着医生脖子:“既然我父亲到现在都治不好话留你也没用了,干脆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吧记得下辈子上医学院时候学习再刻苦一点!”
医生痛哭求饶:“我招!我都招!袁总昨天还下床来抽了两根烟,吃了一大碗拉面,还顺着医院花园慢跑了十圈……”
袁骓咳了一声,放开医生,慢条斯理整了整领带,推开病房门。
“父——”
“嘘!”袁城低声打断他,指了指自己身侧朗白,“——睡着了。”
只见朗白坐在病床边椅子里,俯着身体,头枕在父亲结实手臂上。他大概是真疲惫,袁骓推门进来响动竟然完全没把他惊醒,还微微打着鼾。
“你来干什么?”袁城十分低声问。
“……给您送这个星期董事会报告。”
袁城一只手被朗白压着,用另一只手接过报告,看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改革是好,只是你改得太急了。十五天激进改革可能要留下十五年都解决不了后果,未来路很难走啊。”
袁骓急问:“您会出山吗?”
“我重病在身……”袁城顿了顿,大概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咳了一声:“我要跟阿白去美。”
“……去美?!”
袁骓摸摸小儿子头发,动作十分轻柔:“美分部刚被交接,很多工作都需要人手,这孩子一个人忙不过来。”
袁骓简直呆滞了。不带这样吧父亲!美分部事情难道比袁家总部还要多吗父亲!你就偏心成这样连睁眼说瞎话都完全不脸红吗父亲!!
“那袁家……那集团……那董事会……”
“你都二十多岁人了一点活都不会干吗?”袁城语气竟然充满了无辜惊诧,“再说现代通讯科技这么发达,有事你发个邮件或者打个电话就好了。实在解决不了自己坐飞机来美问我,也就十几个小时路程。”
袁骓目瞪口呆盯着父亲,半晌才勉强找回声音:“……其实您只是想跟阿白呆在一起对吧。”
袁城满不在乎:“啊,被你发现了。”
“您不怕阿白在美找个金发碧眼绝世美女,然后恭恭敬敬把您送回香港来?!”
“你在开玩笑吧,”袁城淡淡地道,“你父亲我活了四十年,难道连几个情敌小命都要不了?”
袁骓呆立半晌,过了很久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袁城居高临下把文件扔还给他:“你太幼稚了,袁骓。要是换成你弟弟话,一定恨不得立刻把他老子我打包空运到美去,省得在香港对他指手画脚。你以为我去美真仅仅只为阿白吗?不,也是为了你!我好心好意把集团总部让出来给你这个太子爷树立权威,结果你竟然畏手畏脚,改完了革就敢做不敢当……你实在太辜负我希望了!”
可怜太子爷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得过父亲什么好脸色,一听这话猛然一愣,眼圈一红:“父亲,您对我……”
袁城叹了口气:“可惜我一番苦心,你竟然完全不能理解。你在台湾过了一年多,总部还有谁对你忠心耿耿?要是我还留在香港话,几个老人一定会借我势给你脸色看。只有我去了美,你在香港大权独揽,才能镇住那些不服你董事啊……袁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理解父亲对你真正期望呢?”
“父亲……”袁骓哽咽半晌,抬手擦了擦通红眼眶:“您……我……我之前还总是亲近王家,总是不听您话,……我真是后悔,我真是对不起您!……”
袁城温和道:“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怪你呢。”
袁骓受宠若惊兼感激涕零,几乎要在病床边五体投地:“父亲!”
“起来起来,袁家儿子别做出这副样子,要有点男人担当。”袁城一只手拉起大儿子,顺势勉励拍拍他:“放开手脚去做,别怕惹祸,还有父亲撑着呢!去吧。”
太子爷激动得血压急速升高,差点鲜血爆棚,全身哆嗦着给他父亲欠了欠身,一步三晃往病房外走。他真是激动得傻了,出门时头咚一声狠狠撞上了门框,他竟然也完全没感觉一般,晃晃悠悠出去了。
“哎,别忘记明天给老子准备去美专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