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将其轰然打出,飞上数丈后与压下的碾盘迎面相撞!
“砰!”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两只腾杀而起的火蟒竟硬撼住了十丈碾盘!碾盘虽陡然被撞停,但仍如千斤坠般死死往下压迫。
两条火蟒本就虚幻的身形此刻被压得颤巍不定,但它们竟毫不退步,甩尾扭身间,声嘶力竭着欲将头顶碾盘冲破撕碎!
面对如此白热化的争势,枯骨老道和好色老头力量逐步尽出。一时间光芒万丈,声势浩大,连冲击力都被激荡开来,刮得四面八方狂风大作,碎屑漫天。
我们在树林边望战,看得直咬牙关,紧张得满世界只有那一道墨绿巨盘和两条幽冥黑蟒了。谁都不敢弄出些声响来,连大气都不敢喘,尽管隐约间似乎是听到梁兄那边,谁忍不住放了个闷屁。
“不好!前辈快撑不住了!”
然而铁哥的话音刚落,惊变骤现,整个墨绿碾盘竟在炸响中轰然崩碎,两条黑蟒自一片朦胧绿茫,蛟龙出海般呼啸长驱向夜空!
“前辈!!”
天地大同术被破,好色老头大受重创,吐血之中竟陷些跪倒,刚刚还英姿伟岸的身形顿时萎靡不振,死死撑站在地上。铁哥早已化做一道红光,极速向好色老头奔去欲做支援。
然而还未等他临近,好色老头身体陡然一震,他施法从地面打出一道土墙断后,又施出倾河之水横断身前虚空,下一刻扭头就朝我们这里爆射而来。
一切发生不过眨眼间,铁哥还未来得及掉头,好色老头已和他擦身而过,竟反而比他更早地逃回了我们身边……
完全没在意我们呆萌的目光,耿老头擦了擦嘴角鲜血,打出个响指,自顾自地从我们中间穿过,朝树林里走去道:
“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愣着干嘛,一起逃吧!”
“你就这么走了??”望着他吊儿郎当的背影,我莫名来气。
此刻铁哥也回来了,但枯骨老道那边已是用幽冥玄火破开两层障碍,隔着死气沉沉的两百米大地,遥视着我们一行每一个人。他尚未有意追来,不过是提着长剑在土墙与水流的空洞里慢步,我们便已是头皮发麻,胆战心惊。
铁哥不禁上前几步,追问已停下并转身来的耿老头,“前辈,当真就此退走吗?!”
“嗯?”耿老头看着铁哥,面露不快,“老弟你也不小的人了,难道看不出来这样下去只是白白送死吗?我最厉害的法术都奈他不得,玄丹异火的确不是吹的,不愧是是结丹境无敌!”
耿老头说着说着,竟遥望一眼远处那道白影,情不自禁地赞扬起枯骨老道来,真是无形之间气得人都快爆炸了。我怒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膀,质问道:
“好你个色老头!收了我半本花瓶梅,如今却想要逃命!枯骨老道没解决,你就要给我还回来!”
刚才好色老头说一起逃走的时候,我无意注意到了梁兄脸上的失望,那是种生无可恋的失望,也许称之为绝望更为恰当。
我不知道枯骨老道的生或死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非鱼,不知他之乐。可是,在我的脑海里,它会不禁幻化出这样一幅画:
一个少年,每天起早贪黑,小心避开所有人,在幽静的瀑布下修炼一套剑术。如此苦闷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个原本瘦弱的少年已长成大人,他的身体和意志,也长得结实、坚定,而支撑他这十年来的每一天每一夜的,或许正是手刃枯骨老道的那个梦想,或许正是终有一天能见到他死去的期待……
可此时此刻,身后死敌踱步而来,身前希望背对离去。在耿老头一声无关紧要般、“一起逃吧”的话中,他的梦想,他的期待,轰然坍塌,漫天黑暗压得他直不起身来,更再也见不到头顶追求的阳光。
可最令人痛心的是,他不敢言,他也不能言,面对强者的去留,面对枯骨无敌的事实,他只配拥有弱者的沉默,也只配有黯自舔舐伤口的自尊。
是啊,和还没遇到二哥他们,曾经的我,多么一样。
所以……我是在为自己而生气吗?是,也不是。面对我义正辞严的质问,好色老头依旧是面不改色,不过眼底里却是闪过些躲闪的波动。
我知道,梁兄一定正在充满了希望地看着我,但我却不敢看任何人,只是想在这一刻,竭尽所能做好一个能保护朋友的人。而不是一个柔弱、一无是处,只能依赖于他人的女孩子。这绝不是我,绝不是耿乐。
她一直都在期望,并为此不断努力——她会是一个,更值得他人信任、依赖的巾帼女孩!
好色老头左右闪躲我的话,一会儿要我认清事实,一会儿又说改日再战,反正绕来绕去,避其锋芒第一,不还花瓶梅第二。他倒想得美,上下通吃还不吐骨头。
正当我要发火揪他山羊胡逼迫时,前方树林深处,竟忽然传来了犹如万马奔腾的轰隆之声,与此同时,我感到自己脚下的土地亦正在微然抖颤。
前面有情况……
我们全都停下来,注视着阴暗的树林深处,正这时,一道人影从那片黑暗里窜出,快速接近我们,几个呼吸后,他停在我们面前,束发摇摆,气喘吁吁,却眉开眼笑道:
“呦呵,一别多时,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