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县城也不过二三万人口,能调动的团练也就三五百人。
一时间,海子荡的名声大噪,王以栋也被呼作“王爷”。周边的县域长官争相拉拢巴结,称兄道弟的不计其数。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海子荡的崛起引起了广泛的注意,找上门来封官许愿的有之,诉说情怀的亦有之,更多的是图谋合纵连横一同打天下的。
此时,冯茹芸就成了他的“外交大臣”。原则是不要“政&治&正确”,一切以求生存谋发展为原则,开展对外合作。秉承着“来的都是客”的信条,有饭吃饭,有酒喝酒的待客之道,好来好去。
对于那些不怎么识相的也只好“出门左转,好走不送”了。
十几年下来,海子荡一时成了内功深厚,实力大增,雄霸一方的所在。
此时王以栋瞟着身旁的冯茹芸,感慨万千,不由由衷地叹了一口气。
冯茹芸听得王以栋叹息,就温婉地说,“还是去王府看看吧。”
王以栋轻轻地摇摇头,“算了,没什么可看的。还是回去吧。弟兄们这时候,也该吃饱喝足了。”
冯济琛当年也是怪了,给了一万大洋的现银王家,嘱咐他们连夜逃走,能走多远走多远。然后让家丁气势汹汹地杀入王家府邸,一把火将王家烧了个精光,现如今连当年的瓦砾也被野草覆盖,根本看不出来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岳父大人他们过得怎么样。如果夫人思念过滤,那为夫找人来对此作一番修葺,以慰妻心。”王以栋无限温婉地说。
“这个就不用了。我想的是别的事情。文婷母子,你也该接回来了。租界现在也不是保险箱,海子荡虽然条件跟上海比差了很多,对它大,进退皆有回旋的余地。再说志贤也快成人了,这个时候最需要父亲在身边。”冯茹芸平静地说着,仿佛在谈论完全与己无关的别人的事情。
抛却三观,冯茹芸是一个完美的女人,除了不能生育以外。而冯茹芸的不能生育,是与王以栋脱不了干系的。
他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而让她遭受了流产之苦。
那是他带着冯茹芸私奔的那晚。船太小了,因为情急之中,码头上能解开缆绳的只有一艘独木舟。已身怀四个多月身孕的冯茹芸,一点也不识水性,在独木舟里荡来荡去,本已受了惊吓,小船在水网里迷路,又遭姚吉顺护荡队的拦截,再度惊吓中不慎跌落水中。
上岸以后,虽然姚吉顺没有难为他们,还给了他们极大的优待,但冯茹芸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而且落下了终身不孕的残疾。就算五姨太在“荡海寺”里日夜为她祈祷,也没有感动任何一方的神灵。
王以栋对姚吉顺动杀心,从那一瞬间就种下了。这并不仅仅像外界所传,是他为了权利而恩将仇报。这里有恨,因为让自己心爱的人遭此大难而生出的恨。
冯茹芸见丈夫不说话,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就久久地看着他,又望着上海滩的方向,那边的霓虹还照着天际,拉出一条横亘在天地间的断续的彩丝来。
“报上说,美国已经禁运了日本的废钢铁,石油的出口也日渐减少,租界的安全积岌岌可危。双方的开战是迟早的事。这是往大了说,往小了说,你觉得今天的赌约仅仅是房子龙的唐突吗?”
“你是说那个叫牧天的小赤佬别有用心?那你还让我来赴约,而且还跟我来?”
“知己知彼嘛。又在第三方的地盘,量他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那我取消明天的赌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好。自夫君接手以来,海子荡对外向来是一言九鼎,此时取消赌约,必然遭人诟病。约是你当众定的,对内也害你威望受损。”
“依着夫人之见……”
“就这么地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海子荡这么大,总有回旋的余地。倒是文婷母子的事情,你一定要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