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一个人很重要,要不古人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更重要的是,认识了以后,都做了些什么。您做了什么,庞小姐,在认识韩承礼之后?”牧天目光凌厉地看着庞丽颖。
庞丽颖俏脸上嘴角动了一下,双肩朝中间一敛,杏眼微垂,目光瞄着粉色缎裙下的一双锦缎的绣了花的鞋。
不知何时出去,又不知如何进来的兰香将茶盏放在庞丽颖面前,又给牧天端了一盏,放在面前,拿着空了的托盘,悄然下去。
房间里一片静谧,而静谧是回忆的最好伴侣。
庞丽颖的目光还在那双绣了花的鞋上。因为那是风流倜傥,有才多金的韩公子送的。
他们私定过终身。
在海子荡,如果一个青年男子,不经过媒人给女人送了绣花鞋,而这个女人又收下了的话,这双鞋里就有了故事。
正经人家就是找媒人上门说和,再下来,合八字,看日子,过彩礼,备嫁妆,看日子,拜天地入洞房。
这一套下来,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那些带球跑的除外,可能三两天之内这套流程就走完了。
不过,这容易遭人诟病,更重要的是,这种精简版的婚配多数都不长久,也无幸福可言。不是你休我,就是我休你,把原来的人生故事,八成会过成了人生事故。或者一地鸡毛。
两年前的那场渔舟唱晚,庞丽颖艳压群芳,赢得了花魁的称号。一时举荡轰动,为他们挖掘出这么个美人而欢呼雀跃,当时远在上海的报纸也给予了报道,虽然篇幅不大,但足以让全荡人民热血沸腾。
最为沸腾的要数作为渔舟唱晚金牌主持的风流倜傥,能说会道,有才多金的公子韩承礼。
一时间,鲜花首饰,胭脂水粉,时装名包,车载斗量地涌进了彭丽颖的绣楼,不久就有了这双锦缎绣了花的鞋。再后来是夜色下从梯子爬进绣楼的人,还带着芙蓉膏。
庞宅里是没有看家护院的家丁,连更夫都没有的。
一切都是在旷远的静谧中进行的。
除了绣楼里的翻江倒海,鸳鸯颠倒。
静谧,还是静谧。静谧的美好,有时会孕育着罪恶。
彭丽颖细微的叹息,还是被牧天捕捉到了,“您跟您婆婆关系好吗?她是不成撞见过你们的好事?而且是在她儿子的新房里?”牧天一连串的发问,是为了不让庞丽颖有什么思考的空隙。
“请你不要跟我提我婆婆,她是个好人。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了。”庞丽颖收回思绪以后,因为婆婆,陡然又恢复了那种暴唳乖张又玩世不恭的态度。
牧天在琢磨“一切都结束了”这话的言外之意。
“你不用再找我婆婆,她是不会给你作证看,因为她不愿意让他儿子死后还蒙受巨大羞辱。”
“这个羞辱是你带给他的吗?庞小姐?”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因为她还面临着家族更大的羞辱!”庞丽颖提高了声量,“嚯”地站了起来,伸手推开了雕花的窗户。
这屋里很闷吗?
你不得不承认她身子的曼妙,一切都恰到好处,就连低领高叉的粉色段子旗袍也那么恰当。内敛里透着深层的奔放。会搅得人心潮澎湃,无法自已。
牧天突然想到了余德林,那具躺在冰窖里的尸体,不由一个寒颤打来,“余德林呢?您的丈夫,您是怎么害死他的?”
背对着牧天,扶着窗台的庞丽颖肩头一抖,缓缓地转过身来,低领处映着外面的天光,现着深深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