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你快来,老厉害他,他死了!”
牧天浑身一个哆嗦,“死了,怎么死的?”
“他,他们说,看样子是自杀。”
“自杀?你保护好现场,什么也别动,我这就过去。你打电话给蒋信义,让巡捕房也派人过去。”
“你的车呢?”牧天问守护者。
“在门口候着呢。”
“钥匙给我,这里你暂时负责,重点是那个林祥云,完了以后,务必带回侦探社,让他住在四楼,不准出侦探社一步,不准打电话,不准跟外界有任何联系。估计他还要吃东西,不管要什么,你们去给他买。”
“明白了。”
牧天在守卫者的胳膊上拍了两拍,疾步离去。
这时,外滩的大钟正在“当当当”地敲响着十二下的午夜钟声。
这是丧钟啊,可你在为谁而鸣?
法租界的巡捕房应急速度还是可以的。牧天赶到的时候,巡捕已经封锁了现场。报馆已经不准进出了。
牧天在这里又一次感到了体制内外的差别,他的烫金名片一点也不好使,连看门的阿三巡警也不鸟他。他不得不解释他是注册的侦探,是报馆请他来的,但阿三要看聘用文件才能放行。
一直在旁边逡巡着的章嘉勇见门口吵闹,走了过来。一看是牧天,知道他与东方晨报的渊源,又料想一会蒋信义到了,也得放他进去,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就“啪啪”给了两个阿三巡警一人一个嘴巴,骂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叫他们撤了绳索。
牧天想说声谢谢的,但看章嘉勇那副嘴脸,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径自进到报馆里去。也不管电梯,朝楼梯奔去。
身后传来章嘉勇提高了的声音:“探长?嘁,你还可以自封皇上呢,得有人认啊!”
牧天没有理会章嘉勇的嘲讽,一口气爬上了四楼。
主笔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两个欧美籍的巡警持枪守在门的两旁。
牧天顿然收了脚,悄然走入,仿佛怕惊扰了厉中天的灵魂。
只见屋里没有多余的人,季若曦垂首肃立在厉中天的写字台头上,胯骨抵在桌子上,仿佛只有这样,她才站得住。
季凤麟坐在厉中天的对面,一手扶额。
而厉中天则仰躺在自己的圈椅上,满头满脸的血迹,表情怪异。
他的两手垂落在身旁,右手下的地板上,有一支枪,是一支小巧的‘勃朗宁1911’。桌子上展开着季若曦当天采写的稿件,上面还有着牧天的签名,和点点血迹。
毛笔搭在砚台上,但砚台里却是干的。
牧天看完一圈:这是自杀无疑,
他上前轻轻地捧起厉中天的右手,仔细地就着灯查看了一遍,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放下厉中天的手,走到季若曦身旁,悄声说,“是自杀,节哀。”
早已经哭成泪人的季若曦,再一次涌出眼泪,她无助地望着牧天,轻轻地摇着头。
一瞬间,牧天从季若曦哀婉的眼神里,明白了厉中天自杀的原因,不由底下了头。
老厉害啊,你一点也不厉害。活了这么久,又这么久地活着,您就不明白?玉碎了,成就的就是特么瓦啊。
就听季凤麟一拳砸在写字台上,“如椽巨笔突折,山河脊梁何在?!”接着陡然站起来,抓过桌上的稿件狠狠地团成一团,“嘭”地扔到墙角的字纸篓里。
“叫他们全部回来,一版发整版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