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把糖塞进嘴里,一个全身和服的中年人已经走到他的跟前,并伸出了手,但此人四方的脸上好像画满了问号。
牧天急忙伸手握住。
“请节哀顺变。”和服中年说着一口纯正的中国东北话,“请问您是厉老什么人,在这里披麻戴孝?据我所知,他并无子嗣。”
“在下牧天,是厉老的门生。”
“门生?”
“中国有句俗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下只是聊尽孝道,在此送厉老一程。感谢前来吊唁,敢问尊姓大名。”
“大谷盛二,厉老故交。”大谷盛二依旧满是悲痛地说。
“再次感谢前来,请边厅休息。”
上午灵堂接受公众的吊唁,相对简单一些。下午陆续有亲友赶来,就用黑丝带隔出了一个专门的亲友入口。
在旁边摆放了留言簿和一个收礼金的青花瓷盘子。旁边就是边厅,提供给亲友休息,晚上还准备了谢宴。
可能是对和服本能的厌恶,本来的鞠躬变成了点头,牧天伸手示意大谷盛二前往边厅。大谷盛二微微鞠躬谢了,转身朝边厅走去。
牧天见大谷盛二走进了边厅,就示意胡提站到自己的位子上来,过去拉了季若曦一把。
季若曦跟着牧天离开了“家属”的队伍,有点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牧天,“怎么个情况?”
“你是说大谷盛二?他是厉老留美的同学,也算是至交。昨天第一时间我爸就给他发了电报。他连夜赶火车回来的。他当时在北平讲学,原来接着要去成都的。一听这个消息,就赶过来了。”
“原来厉老还有个日本的至交朋友。”牧天自言自语。
“大谷盛二还是上海同文书院的教授,另外是好几间大学的客座教授,主要讲国际政治学。重要的是,他是大谷秀实的父亲。”
“你说什么?大谷秀实?”
“对,大谷秀实,大谷盛二是他的父亲。”
“不速之客啊。”牧天又自念叨了一句。
“你说什么?”季若曦没听清楚牧天在说什么。
“你说欧阳慧她会来吗?”牧天没有回答季若曦,而是顺着自己的思路,接着问道。
“她看到报纸上的消息,应该会来的。她跟厉老很熟的,前段时间还闹着要认师呢。”
“那就是说,大谷秀实也会来。”
“应该吧。他不是一直扮演着护花使者的角色吗?这个时候肯定会跟来的。”季若曦推断地说。
“你知道吗?大谷秀实的娘也要来!”
“什么?从日本?”
“对,大阪。我在巡捕房看到过大谷秀实替他娘申请的居住文件了。”
“日本人来这里还要申请?”季若曦有点蒙,这波又一拨gny的啥时候申请过?
“他申请的是租界,是法国。跟他同住!这两天就到。”
季若曦默然起来,对于闺蜜的恋情,自己实在无由置喙,不过看着牧天为兄弟着急,自己除了跟着着急,也实在一筹莫展。
靠,这是特么的见公婆的节奏啊。这让我兄弟情何以堪?!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牧天在心里嚎叫着。
他在原地近乎疯狂地转着圈子。
他要做点什么,他必须做点什么!
季若曦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所措起来。
“你别这样,他们是成年人,会处理好的。相信他们。”
牧天突然停住,两眼通红地瞪着季若曦。那一刻,他心里想的是,不管做什么,绝对不能让我兄弟受到伤害。
可是,他又该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