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男子以抱着儿子坐入车内的姿态躲过轻薄,让那名妇女碰了个软钉子。
“不好意思,何太太。小儿不经饿,我们先走一步了。”
终于听到那男子发出声响,是简略有礼的字眼,以着温润的声音逸出,煦如春阳,但极冷淡的内里。
裴红叶蓦地一楞!为什么她竟轻易可感觉到这男人不若他外表展现出的斯文温雅?并汇集出他冷寞讥诮的结论?这没道理呀,她不是轻易下定论并自以为是的人。
那背影始终不曾转向她这边,便已在一群女子失意的叹息中滑入车子后座,车门关上,车窗仍是紧锁。
看不清他的模样,跨过人潮而来,却依然无法迫近些许。浓重的怅然失落漫天漫地的罩来,令她如同那一群叹息的女人一般目送车子回向,驶过她这边,然后滑入车阵中“吱”地一声尖锐煞车声,将画面定格在昏黄的夏日傍晚。
“阿姨!”
卫朗跳出车子,如急箭出弦般投入她怀中,差点撞倒了裴红叶。喔!小卫朗看到她了,并且以这种热情的方式投怀,可见他是很想念她这位“乾妈”的。这令她有点自责,以及涌上更多的感动。本来她以为小孩儿只是随口说说,不会把眼下的事当真,毕竟她所见识过的小孩不全是这个样?
也许真是她不了解小孩吧,卫朗是当真记挂她的。
“嗨,卫朗,好久不见。”她蹲下身,温柔的凝视小男孩红扑扑的漂亮脸蛋。
“你来看我吗?我昨天有去找你喔,可是找不到,我好难过。”这个漂亮阿姨真的让他好喜欢。虽然爹地说不可以认地做乾妈,但是他还是偷偷在心底当她是妈咪喔。
“对不起,阿姨不是天天到这边来的。我给你电话,如果你想见阿姨,就打电话过来。”她掏出名片。
卫朗开心地点头接过,突然看到她右手上的纱布,问道:“阿姨受伤了?有没有很痛?”小手轻轻的捧住她手背,小口小口的呼着气。
这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孩子呀,裴红叶眼眶不知为何湿润了,心下深深敬佩起卫朗的父亲,在父兼母职下居煞可以把孩子教得这么好。
一片阴影罩住她与卫朗。想是卫朗的父亲吧?她下意识抬头……这是错误的决定!
她看到了那一双梦魇了近一年的眼!
背光下,他面孔有刹那的模糊,但丝毫不掩他那双眼所迸射出的魔魅之光。
夏日的傍晚,天光仍够,但为什么她的视觉所见,居然是昏暗的一片暧昧?!她感觉到卫朗开心地在对她介绍父亲,但她无法回应,在那双瞬也不瞬的眸光抓攫下。他没有碰触她,却已让她感到被箝制得动弹不得。
而那双眼,是震惊、是狂喜、是激狂、是……极力压制的深沉,阻止了他更进犯的侵略。但在那样的眸光下,她怀疑自己已被灼烧致死。
为什么他会有这双眼?为什么与她梦中的一模一样?为什么甫初见的眼却无陌生的疏淡?
她踉跄的直起身,不知是拒绝俯仰的弱势或是企图深深看明白他的容貌。
有一双手抓住她双臂让她可以站直身。但那人钳似的灼烫令她下意识的拂开但拂不开。
“放……开我。”她极力冷静。聚集心神看着此刻再无暗影的面孔。
这是一张英俊温雅的面孔,小卫朗可以说是尽得他的真传。但卫期太漂亮,十分秀气。而这男人并不。虽然浓眉星目得并不霸气,第一眼见到他的人必然会肯定他是谦谦儒雅的君子;他五官端正柔和,眼神总是有善意的光采,但她看到的却不是这些。
他抓握她的手掌烫得吓人,并且不允许拒绝;他善意的眸光曾因挑战来到而浮现猛兽般的嗜血天性。可是他绝对有办法在蚕食掉对手的江山后,依然让对手认为他是一个温和无害的阳光男孩。
对!这是她的直觉,叠合了梦境与现实,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发疯的一天,但此刻她一点也不确定了。
“受伤了?为什么?”
她受伤的右手成了他最新的目标。原本他双眼一直狂猛的吞噬她的面孔形貌,几乎连她的灵魂也不放过,但她居然什么也不能做,任他吞噬着她!以往要有男人这般放肆,她早一巴掌打过去了。
此刻他更过分的握住她手,没经她同意。
“放开。”她决定要远离这个放肆的男人,立刻!
“阿姨,你不要生气,爸爸要呼呼,就不会痛了。”卫朗好担心的叫着。
方才狂涌而上的冰霜,两三下教小孩子乞求的小脸逼散得再也汇聚不起。
她挣脱不开他手掌的力道,却不敢以惯有的冷芒射向轻薄男子的眸心,像个懦夫似的只能低头看着卫朗乞求的眼。不知是小男孩的期盼令她心软,抑或是屈服于自己的弱势,她竟没再多挣扎。
然后,她极力定下心神,观察着他牢握她手的熟稔姿态,再回想着那双她不敢直视的眼……一股突来的问题涌上喉口,来不及阻止便已脱口而出:“你是谁?我认识你吗?”她傲人的记忆里对他是一无所知的空白,但为何……为何……凝聚全身注意力等待他否定的回应。想甩去不该有的妄念与似曾相识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