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五桥:“……你给我严肃点!”
“行了知道,”任延拖腔带调,懒懒支起腮:“安问。”
任五桥还以为他不记得,一堆试图引起他回忆的开场白都晾在了肚里,“啊,记得啊,”他点点头,咂摸回味儿,“那行,他最近回宁市了。”
“回来了?”任延心里一动,稍感意外。
没记错的话,安问是五岁时离开的,安家对外的说法是送到国外了,但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信。安家什么儿子啊私生子啊侄子啊外甥啊为了公司那一亩三分地打得不可开交,却从没有人惦记过他。
任延一度缠他爸妈打听安问的下落,但并没有得到过确切的回答。直到八岁时,他自己也出了国。写往安家的信从没有被回复过,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乖乖的发小是真的找不到了。
这些年在国外,任延也经常被迫转学换城市,同学师长一茬茬地换,渐渐养成了个对任何关系都不太在意的性子,唯有跟卓望道的交情还牢固着。
任五桥清清嗓子:“总而言之,他也进了省实,跟你一样高二,安远成特意打电话给我,让我拜托你等开学后多照顾照顾他。”
任延无语:“安叔叔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任延,海归垃圾,驰名学渣,教导主任钦定的害群之马,美利坚基础教育失败的经典样本——让他照顾人?别把人一起照顾到国旗下讲话读检讨了!
任五桥忍住了敲他脑壳的冲动:“那你就给我好好表现,好好带着安问,把误会解除!”
“凭什么啊,我又不当他女婿。”
任五桥:“…………”
血管要爆炸了。
任延推开椅子起身,勾着唇懒懒散散道:“行了开玩笑,到时候别怪我把人带坏了就成。”
任五桥反复深呼吸,恶龙咆哮:“加微信!!!”
任延在楼梯上头也不回:“直接推送给我。”
过了会儿,备注名为「地狱五道桥」的微信帐号给他推送了一封名片,「安问」。
好乖巧的微信名,没有表情符号,也没有装酷的不明所以的英文字母英文名,规矩得像是老师的花名册。
任延发送好友申请,对方秒速通过。
·
“任延加你好友了?”安养真忍不住凑过去看安问手机屏幕。
安问握着手机点头,眼神很亮,按捺住了立刻点进朋友圈的冲动。
安养真笑了一声:“有这么想他吗?你跟他也就认识三五年吧?他那时候才多大?可能早就不记得你了。”
安问愣了一下,似乎从没想过这个可能,眼神里透出茫然。
安养真轻轻抽自己一耳光:“对不起,哥哥乱讲的。”
安远成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承诺道:“问问放心,我已经跟你任叔叔说好了,等到了学校,就让任延带你,你们有的是时间相处。”
除了三餐时间,安问一般只在自己房间待着,家里人并不打扰他,给他充分的时间去熟悉这里,如同放养一只到新家的猫。
双腿盘坐窝进沙发里,安问发了五秒钟的呆,看着任延的空白对话框犹豫不定。
他的微信名叫andrew,安问改换备注:任延哥哥。想了想,改成:任延(哥哥),这样显得没那么怪没那么嗲。
有点紧张。
要主动打招呼吗?还是等他?敲敲打打一行字:「我是安问」,又给删了。
任延没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径直发过来问候语:「任延。」
安问:「你好。」
光看对话的话,挺高冷的。
任延会不会嫌他高冷?
任延不知道在忙什么,好一阵子没回,安问抱着手机等睡着了,结果等来嗖嗖嗖一堆链接:
「我校官网」
「我校贴吧」
「我校论坛」
「我校监考严师一览」
「我校校规」
「我校实景vr」
「我校其乐融融文艺活动」
「我校高二理科暑假作业答案」
安问:「……我不需要写作业。」
任延表示羡慕,并给他发了张自己书桌上乱七八糟的练习册:「恭喜。」
安问:「我打扰你补作业了,是么?」
他问得这么自觉,任延反倒不好意思。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啪嗒掉在了草稿纸上,他把卷子一盖,给安问发了条语音:“没有,我在打游戏。”
他的声音很耳熟,似乎哪里听过,但因为环境寂静空旷的缘故,带了些失真的回音,安问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任延就该是这样的声音。
好听。
至于安问自己的声音,他并没有听过。也许梦里听过,但一醒来,喉头滚动,却无法出声。
安问由衷地回复:「你声音好听。」
任延问:“你呢?”
安问:「我……」
任延的语气漫不经心:“你不是一直叫我任延哥哥吗?”
安问只能打字:「任延哥哥。」
小时候叫哥哥很顺口,长大了叫,果然很怪。
任延“嗯”一声,安问手机贴面,听到他叫他:“小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