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延,所有社团理想中的香饽饽,实际上的冷漠无情旁观者。社团们从高一起就对他虎视眈眈摩拳擦掌,妄图通过拉他入伙来一举盘活自己半死不活的人气,最重要的是——吸收足够多的女孩子!
“那是任延啊!你想,你细想,闭上眼想象!想象他穿上我们朗诵社的制服,打上蝴蝶结,一米八的个子优雅地打开朗诵本!啊!什么金光闪坏了我的眼睛!哦!原来是任延啊!他轻轻地一颔首,一时间,无数高一学妹哭着抢夺我们的报名表!所以!”朗诵社社长、高三学长徐志峰,斗志昂扬地握紧拳头:“一定要说服他!”
一想到徐社长都已经升入高三了,却还在为朗诵社的前途奔波操劳,跟在他身边的洪浩便不由得热泪盈眶。
“但是我们要怎么——”两人还没迈上通往五楼的最后一级台阶,便集体哑声。
楼梯口,任延两手揣着裤兜,身边跟着一个眼生的男生,看样子是正要下楼。
“首先。”任延开口了,居高临下眼神淡漠。
首先?什么首先?他听到了!他听到他刚才吹捧他的热情洋溢的朗诵了!那可是他刚刚的即兴发挥!对,这样一来,任延应该就清楚他们朗诵社的实力了!他会心动的吧?!
徐志峰吞咽了一下,任延太高,又面部表情的,压力如有实质压迫而来,令他头皮发麻。呵,臭高二的狂什么狂——很想这样说上一句。但,不行,因为这个是任延。高二和高三的有壁,任延和其他人有壁。
洪浩拿胳膊肘撞撞他,暗示他英明的社长可以在这一刻雄起,抓住机会!妹子——全校的妹子能否蜂涌而至,就在此时此刻了!
徐志峰等着他“首先”之后的下文。
“我一米八六,”任延歪了下下巴,“点七。”
徐志峰洪浩包括身边的安问:“…………”
你妈的!一米八六点儿七,了不起吗?!有本事刻进墓志铭好不好?身高一七二但向来自报一七八的徐志峰哽了一下,忍辱负重地纠正:“好好好,一米八六点七的个子,优雅地穿上我们朗诵社的制服……”
他跟洪浩两人跟两尊门神似的一左一右堵在楼梯上,任延往旁边稍了捎:“其次,我对诗朗诵不感兴趣,你找别人——麻烦让一下。”
任延不参加社团,一个校篮球队就够他忙的了,但为了陪安问,他还是决定勉为其难地去大操场上逛一逛。两人步速很快地下着楼,安问五指比出数字:“1867?需要这么精准吗?”
“还能长。”任延客观地说。
“没想到你也在乎这么肤浅的东西。”安问啪啪拍着手背,痛心之情溢于言表。
“你多高?”任延想起来问。
安问挺了挺胸,打平原本就已经很平直的肩背:“哼,一七六……”
在任延饶有兴致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补上一句:“……点二。”
正下到第三层楼梯拐角,任延拉住他:“是不是虚报了?”
这么可能!安问的神情里充满抗议。开玩笑,他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别动——”任延不许他抗议,扶住他肩膀,“让我量量。”
量?怎么量?安问的黑眸里染着疑惑,任延却靠他更近,直到两人衣襟相贴,校服的翻领一上一下狎腻地挨着。
任延的气息就在他头顶,安问忍不住小小地吞咽了一下,没躲开。
还能怎么量?当然是用身体量。任延罩住他后脑,将他往自己怀里压了压。
只是十厘米的身高差而已,安问鬼使神差般轻轻仰头,下巴便搁在了任延的肩膀上。
任延会不会把他推开?安问心里默默地想,觉得自己如同在走钢索。经验告诉他,每次他一靠近任延一点点,肢体逾矩一点点,他就会凶狠地警告自己,顺便再上一堂什么边界感的社交礼仪课,最后再拉踩一下亲哥哥安养真的不称职。
但是这一次,罩着他后脑的手停顿了一下,反而莫名微微用力,将安问更紧地贴进怀里,几乎快像是拥抱了。
量了能有三五秒。
午后的安静中,不知道是谁的喉结难耐地上下滚了滚。
直到楼梯上传来笃笃的脚步声,两人才如梦初醒般推开对方。任延轻咳了一声,安问脸上晕着不显眼的红,在陌生人怪异的目光中,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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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操场上人满为患,简直像是高校校招现场,一个个社团用课桌拼着摊子,摊位上放着宣传折页,经费充足的还立了易拉宝和彩旗。任延陪安问从第一圈开始逛,刚走了两个社团,安问就被几个学姐叫住了。
“早上跟你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学姐循循善诱,拼命用眼神示意安问。
安问回头看了眼任延。
任延鹤立鸡群,只要长眼睛的都不会忽视他,但这两个高三学姐仿佛已经对任延祛魅,十分直白且不客气地说:“学弟,我们跟问问有点事要商量,你能不能走远一点?”
《学弟》
《走远一点》
平心而论,任延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过这种语气这种话,他甚至怔了一怔,蹙眉:“你说什么?”
学姐反客为主,对他假模假式地微微一笑,直接拉着安问走远了。
任延:“……”
“请你一定要担任我们表白墙的管理员!”学姐斩钉截铁十分诚恳,活像地下/党接头,充满着随时随地为革/命事业献身的坚定,就差叫安问一声同志了。
她叫金雨桐,身边的另一个叫邢铭菲,都是省实表白墙的管理员,正在满学校物色下一任的接班人。按照传统,表白墙都是由高二管理的,因为高一的刚进学校,不够“沉稳”,高三的学业太忙,没办法一天看两回手机。
“我们打听过了,你是唯一一个被老邢明确同意为可以携带手机的人,我们表白墙交给你打理,就不用东躲西藏打游击了。”金雨桐说。
“我们还打听过了,你跟任延关系好,但是也没有特别好,入学一周内多次公开跟他甩脸色,welldone!”言谈至此,邢铭菲激动万分:“这说明你既不会嫉妒他,也不会喜欢上她——这一点很重要。”
安问:“?”
他隐约感觉到,两位学姐对任延有很深的意见。
金雨桐痛心疾首:“是这样,一旦你担任表白墙管理员,就会每天收到别人偷拍的任延、偶遇的任延、对任延的彩虹屁、对任延的表白、对任延的一切鸡毛蒜皮!我们已经有五位管理员因为对他暗恋和争风吃醋而无法保持处理投稿时的平静和公正,最终只能被开除卸任——bytheway这里面只有三个是女的。”
安问本能地做了一下算术,瞳孔地震。
金雨桐凝重地点点头,表示他理解得没错。
「男的也喜欢他?」安问在备忘录里打下这一串,感受到一场灵魂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