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来到蓄水的大水缸旁,边上密斜的篱笆上缠绕着青色藤蔓的曦露花,已经蜿蜒到了水缸边上,好奇地探出头。花枝与水面相垂倒映,有一种静谧精致的美感。
姜年看着平静水面的倒影,那映在眼底的少女洗尽了灰尘,梳理了头发,掩去了伤痂。
如水的长发被一根布条粗拢住,白皙的小脸上是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精致到雌雄莫辨的美丽。还为褪去稚嫩与青涩的脸庞更显露出一种诱惑,粉嫩薄唇轻抿,而一管琼鼻之上是一双沉寂,如深埋坚冰下远古海兽般的沧桑眼眸。
她浅浅欣赏了一会,随后拿起长杆的竹筒舀起清水,一手撩发一边缓缓低头去喝水。
“嘭——!!”
拿着竹瓢的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抖,其中的液体也随着这剧烈的动作荡漾而起,飞溅在姜年的脸上,又缓缓滑落,滴落进水缸之中。
“爆炸声,声音来源是....”姜年迅速地作出分析,最终望向了齐先生常独自一人待着的小木屋,此时那里可见滚滚黑烟,似乎还能瞥见炽热的火星从中迸发。
她心里一紧:“齐先生——!”
毫不犹豫地扔下竹筒,迈腿就朝着那个方向冲过去。姜年冲到了木板门房前,有些着急的猛烈敲门:“齐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快出来!”
还好没有让她担心太久,那扇门打开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浓烈的黑色烟气和刺鼻的硝火气息。
姜年屏住呼吸,尽量不去吸那些看起来十分有害的物质。一双眼睛有些焦急地望向了屋子的深处:“齐先生!”
“咳咳咳.....”从黑烟中缓缓勾勒出一个身影,正在闭眼扇风不停地咳嗽,听见姜年的声音才从那辣眼睛的黑灰之中勉强睁开一条眼缝,渗出点点泪水:“咳咳....我没有问题,在做一些实验,不过出了点小问题——唔咳咳!”
“你没事就是最好的了。”姜年小小呼出一口气,她略微垫高脚尖去搀扶相对高大的齐拓,先远离这片乌烟瘴气的地方再说。
搀扶着男人坐下,姜年又去倒了杯茶水递上,看着眼眶微红,还在不停咳嗽的男人,她默默递上了刚刚顺便濡湿的毛巾:“擦一擦吧,齐先生。”
“唔,谢谢。”接过毛巾将那张俊脸上的污迹擦拭干净,齐拓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虽然眼眶和眼白周围还有些因为熏烤而导致的发红。
姜年波澜不惊地看了看远处还在冒袅袅黑烟的小木屋,又将视线投向齐拓。能把这个男人搞成这个狼狈模样,那里面究竟是在搞什么东西呢?
好奇心略微被勾起来了,刚好姜年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等齐拓稍微缓过气后就开口询问:“齐先生,那里面是.....?”
齐拓笑叹了一声,把毛巾折叠放好:“说起来让你受到惊吓了吧?抱歉。”
姜年偏过脸,露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没怎么被吓到。”她说。
“那就好。”齐拓真诚的说。
然后,他又说道:“你知道,我是个工匠,所以做一些机关奇巧。那屋子里面的就是我的机关....或者说‘机关’二字不能概括它的性质,我想想怎么表述.....对了,你知道法宝,法器吗?”
这是试探吗?姜年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是在试探她的出身是否是一些可以接触到法宝法器的中上层家族吗?
毕竟平凡出身的人终身无缘仙途,自然也不可能接触到法宝法器这些东西。
余光转回又与那双澄澈明亮的双眸对上,如夏日的溪水般剔透,毫无杂质。
他的眼眸中好像从来没有残留过算计二字,似乎对谁都是一副毫无戒心,完全信任的模样。
或者说,他那如稚子般的眼神背后,是对面前人过往的毫不在乎,自信无论什么样的麻烦也不会阻碍二人之间的情义。
姜年突然被那纯真的眼神看的为自己内心的警惕与龌龊而感到羞愧不自然。
虽然不能怪她——她才从陈氏的犬舍地牢中逃出来不久,阴暗伴随着伤口的疼痛还不能让她随意将真心托付一个人。
但眼前这个人,似乎不一样。
“是的,我知道一些....”姜年说得极缓慢,似乎在下一些艰难的决心一般。
前世她身份尊贵,这类知识她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