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还记得那个木讷青年的愿望。
而在她在无限接近死亡的时期,怀中那个绣工一般的小袋子也不曾被她放弃,一直死死拽着。
而在被齐拓捡回来之后,这个也没有丢弃,而是静静地放在床头柜上。后来有了戒子之后,她便将其放进空间最深处内。
在某个夜晚安然无梦的时候,脑海中也会一闪而逝的话题:那青年以前究竟是怎么样的呢,他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只是在黎明升起之后,她就不敢再细想下去了。她和平常一样,起床,清扫,修行,她的心未曾乱过,却一直在深处潜伏着不安。
而现在,触及到美好平静的幻梦边界时,她终于无法在忽视那些了。
直面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它要求你赤身裸体地去面对血淋淋的现实。那既不伟大,也不令人愉快。
但是梦总有醒来的那一刻,一昧逃避终究逃不到哪里去,姜年如此安慰自己。
“那么,他......”连本人也不曾察觉到,她的声音带了点细微的颤抖。
齐拓回想起那天,威严城墙上悬挂着的,如破布麻袋一样的青年,再目光转回到神情黯淡的姜年面前.....突然有些开不了口。
喉咙的运转如那些长久未修的机关一样干涩难以运转,嘴唇犹如挂了千钧一样无法上下,那话语憋在腹中,沉重地压在心上。
他是个比较心软的人。
“他,不幸去世了。”终于,思考再三,他直接说出了答案,而没有选择说出青年的惨状。
那已经于事无补了,不是吗?与其用那样令人绝望的场景去刺激对方,不如直接说出结论。尽管他知道说出那青年所遭受的不公会让姜年更有怒火,也更会有复仇的动力。
但是他不想那么做,甚至这个可怕的想法一经脑中就被他自己坚决地否认抛弃。
仇恨,那不该成为一个人全部的动力,那样情感虽然可以催生出诸多奇迹,但也会蒙蔽人的双眼,使其行走于钢丝之上不见深渊。
换言之,他不想姜年因为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干出一些不太理智的事情。
不过就目前看来,小姑娘的情绪还算稳定。
果然,她并不是一般的十六岁少女。如此沉静,宛如风暴之前静谧的海洋,沉寂之中带着不详的预兆,而水下依然酝酿着足以摧毁一切的滔天之怒。
“是吗,果然....”虽然只是几个字,但那骤然转变,阴沉如雨前天空般的神情,齐拓知道对方生气了。
姜年很愤怒,也有悲伤,惋惜,后悔等情绪掺在一起,整个人难以言喻的复杂。
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此刻并非伤心之时。
于是她很快地收敛住自己的情绪,过于大起伏的情绪其实不利于修行,修行讲的是一个心静。
她很明确,自己现在的目标就是变强。
在这里的日子,真的很平静很闲适。但是岐之一族的灵魂背负着他人难以想象的重量,那份重量需要争斗,杀戮和磨练。
跟着齐拓那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稳步提升的方法,只不过那不是适合姜年的道路。
“走之前,我想给他上一注香。”姜年的声线冷静而平稳。
齐拓的眼神骤然柔软了,他良久地看着姜年:“明天吧....夜色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