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东南,天却是大亮。空中带着乌蒙,却并不清爽,反而闷得人脊背流汗,偶尔吹来一阵山风,让人心旷神怡。
“下注下注!”
“赌大!”许四神情紧张紧张骰盅,押注三两放在圈里。他赌了一天,面子里子全输光了,三两还是借的,指望着最后一局能翻盘。
“还赌大?”
一连十把,次次是小,许四不信,执拗到底。
“赌小,赌小。”赵三身后人哄嚷,催促赵三押注。
随着骰盅落定,缓缓打开,骰子齐齐向上正点,一共三点。
众人哄笑,戏谑许四,“四儿,回家洗洗睡吧!”
骡马踏蹄,山野乡道来了两个异乡人,进了小牛首村。
准确来说,是一大一小。
顺着蜿蜒尘路行至村头,人影渐晰,骡马上人影身姿俊逸,长襟金丝纹绣玄袍外叠一层皮质软甲,风中意气,坐出高头骏马的气势,见是一群乡夫,扯着骡头辔绳,骡子脚下细微左右踏步,陆廷昇俯瞰,高声询问,“此地可是牛首村?”
无人抬头,言语仿佛水面上扔进的石头,直沉水底,众人依旧下注热火朝天,未起波澜。
许四懊恼,扯下颈上银锁,“押小!”银锁是他从小带到大的护身符,一时气血上头,竟当成了赌注。
就玩一把,许四暗下决心,再不赢他就退下,他不信,这次押注小点还能输。
“来来来,押大押大。”赵三身后众人不怀好意。
骰盅人骰盅上下翻飞,故弄玄虚杂甩摇晃,扣桌。
骰盅掀开,四点,六点,六点。
不可能!许四瞪大双眼,瞥见骰盅人与赵三互对眉眼。
“你们出千!”
气急败坏上前就要与两人撕扯,被人拦住往后一推,一个踉跄。
“我要去告诉小姐!你们合伙欺负新人!”许四不服,翻滚起身大嚷,指着赵三及身后众人。
“嗐,都是一处的兄弟,四儿,你这话可不兴瞎说”。
一群人内执,陆廷昇眉目散懒,似乎看透许四注定血本无归,长腿翻跨下马,怀臂抱下福宝。
“我来。”
声音洋洋盈耳,众人回头,注意到陌生男子,警惕摸向腰间柴刀。
推开人流,陆廷昇牵起福宝,信步走到石桌,隔起乌青袖帕扣上骰盅。
“再来一次不就好了!”
福宝大眼圆圆,敲敲脑瓜,一语道清。
一众人等,还没个奶娃看事通透。
“小子劝你可别多管闲事。”赵三摸不透来人底细,不敢妄言,只得对不大的小豆丁言语威胁,含沙射影。
有着公子在,福宝不怕,小短腿一退,缩到陆廷昇身后,吐舌。
赵三丢了颜面,掰着手指,去抻福宝胳膊,还未触碰。
手指骨折声清脆,陆廷昇指尖飞石,再抬起长腿一脚踹飞,未等众人反应,赵三已然翻飞出去,重跌落地摔进人堆里捂手哀嚎打滚,压倒一群大汉。
陆廷昇原地气定神怡,眉额锋锐,握盅手势未变,要不是衣摆打旋摇颤,动作迅疾几乎捕捉不清。
“对!再来!”许四愣了一愣,借势要求重来。
众人心下震颤,手指一痛,不敢不从。
“大、小?”清冽之音无端卷起阴风,风尘高扬迷蒙,身后沉沙黄土十丈高黑雾里迸放猩红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