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的未来,从来都不是这个风水局。相反,是这个风水局,给薛家招来了太多的灾祸!”陆菱荇脾气再好,看到这样的薛芝也无法接受。
再说,她本来就是怨气化作的厉鬼。
如果不是五鬼运财风水局的存在,陆菱荇早就变成了没有思维方式,只会杀戮的厉鬼。
二百年了,陆菱荇知道自己早就错过了和夫君的来世之约。
既然如此,不如和这个风水局一同消失。
就当是,她作为薛家妇为薛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大师,求您!”陆菱荇跪在地上,“这个风水局就是一个错误。它吸引着那些被它引出贪念的人。那些害薛家的人是贪……”
陆菱荇露出苦笑,“薛家自己也是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当初我们不争一时之气,放弃这个风水局,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道理,陆菱荇用了一条命和二百年的时间才明白。
“不错!”江晚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风水局,二百年的纠葛。
一条人命。
也够了!
江晚只是感叹一句。
落在薛芝的耳朵里,就以为是江晚答应了陆菱荇要破除这个风水局。
“不可以!”薛芝冲上前,“这是我家的风水局,那个女人说她是我的曾祖母,她就是吗?她有证据吗?”
“你听了一个鬼胡乱说话,就要破除我家的风水局,我看你才是居心不良!”
薛芝开始神神叨叨的,一双眼睛愤恨的盯着江晚,“都说鬼话连篇,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在骗人?”
“鬼的话,的确不可信。”江晚开口,只是看向薛芝的目光里还带着同情,“但在我面前,鬼不敢说谎!”
“薛芝,你到底是不肯承认陆菱荇,还是不肯承认你的卑劣?”
江晚走上前,眼神纯净得让薛芝不敢直视,仿佛能照见她心里所有的小心思。
“你是想留下这个风水局,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是不是?”
薛芝怔怔的看着江晚,又看向身后的苏薇薇等人。
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双目无神。
薛芝道:“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辛苦。我去参加厨艺比赛,明明是一样好,甚至我还要比别人更好一点。不管是刀工还是烹饪水平,我都不差,可我就是会被人轻视,就是不如别人的成绩。凭什么?凭什么?!”
厨师的工作强度,远远不是行业以外的人可以想象的。
所以,也就造成了男女比例中,男性更多。
薛芝作为这个行业里占比少的女性,并没有因为数量少而得到优待。
相反,正是因为她是女性,还要比那些男人做得更好,才能站稳这一席之地。
“我必须比他们高出一半,有明显的差距,我才能被注意到!我真的好辛苦,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有资本有实力,还是不能和那些人放在一个位置上比较?可是,如果我有了这个风水局,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薛芝痛苦不已,她真的很累很累。
讥讽、不信任、嘲笑,这些充斥着她的生活。
如果……如果有风水局,她就不用那么辛苦,可以轻易的赢过那些人。
就像樟园刚营业的那几个月一样。
似云来,无人不夸赞樟园的菜肴是佳品。
那样的感觉,薛芝从业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那么多那么多的夸奖。
她想一直拥有。
“放屁!”优雅如陆菱荇也忍不住爆粗口了,“你说得冠冕堂皇,可薛家传艺的规矩就是提前带着去看看厨房里的百态。薛家祖上也不是没有出过女厨,可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把贪念说得理直气壮!”
“你这样骂,她也听不到啊!”江晚觉得,既然是薛家的家事,那就让薛家的老祖宗来教训薛芝好了。
其实,她能理解薛芝在不平等的男女对待之下产生的不忿。
也完全能理解,薛芝想走捷径的想法。
毕竟,这世上想走捷径的人不少,但脚踏实地的人也有,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人的痴狂而让她苦恼。
只是,这个风水局引起的事情太多了。
继续留着,只会酿出更多苦果。
薛芝想要留下风水局,可她承受得住风水局带来的负面影响吗?
这才一个多月的闹鬼影响就已经让薛芝疲惫,她真的可以护得住吗?
江晚一边用判官笔给陆菱荇凝实魂体,一边还在旁边的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
这样还觉得不够尽兴,把范天霸和李兰也都叫过来了。
看二百年前的祖宗教训曾孙女,多有意思啊!
苏薇薇等人,包括在后面房间里的张江,都觉得周围空气陡然间降下了好几度。
像是从炎炎夏日的户外,走进了空调开到26度的室内。
这股凉意,甚至通过镜头,蔓延到那些观众的周围。
“是不是……有点冷啊?”
“我刚到家,空调制冷效果这么好了?”
“江晚身边是不是有个若隐若现的红衣服女人?”
“上次在山上听到冲锋号,我只觉得激动。但是看到厉鬼还是不要吧?”
“节目可以接地气,但是不可以接地府!望江女士可以知道!”
陆菱荇完全显现出来之后,除了几个通灵者,其他人都吓得不轻。
几个扛着摄像机的师傅都差点手脚一软,把手里的机器丢了。
“薛芝,你看着我!”
陆菱荇脚步没动,直接飘到了薛芝面前,轻轻飘动的裙摆下露出两个尖尖的,如笋尖一般的小脚。
薛芝敢看吗?
她刚才还那么大声的叫嚣着,完全是仗着自己看不到陆菱荇,还有这么多通灵者在这里,想必那厉鬼也不敢动自己。
结果……
陆菱荇经过了刚才的事情,对薛芝这个小辈早就没有了什么同情和慈爱,只冷冷的问她,“你看着我的脸,你说我是不是你的长辈?”
要知道,当初陆菱荇的夫君,也就是薛芝名义上的曾祖父,挑选人过继到名下的时候,担心陆菱荇没有人诚心祭拜,选的还是陆家的后人。
所以,薛芝和陆菱荇外貌上有些许相似,也是正常的。
“你口口声声说是因为你被歧视,被折辱,你希望有风水局在,你的路可以更好走。”陆菱荇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薛芝,“但是薛家传艺的时候,就会把这一行会遇到的问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你当初既然答应,那就是明白这些的。现在苦苦执着,不过是樟园开业之后,你听到了太多恭维的话,一颗心飘飘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而已。”
破解风水局,对薛芝来说,就是夺走那些恭维她,夸奖她的话而已。
“风水局对你来说,就是镜花水月。你护不住的。”陆菱荇语气悲哀,“薛芝,你醒醒吧!”
江晚在旁边嗑瓜子,小声的对范天霸说:“太温柔了,就该抽个大耳光!听不懂好歹话!”
同理,江晚也瞥了眼听不懂好赖话,然后一意孤行,现在人快要嗝儿屁的周子明。
范天霸用爪子洗脸,听到这话,动作顿了一下。
金色眼睛里那细长的瞳孔往江晚的方向移动,范天霸内心感叹,这就是江晚把上次那个附身在伊万身上的若黎打得像猪头的原因吗?
江小姐,牛啊!
“可是,薛家需要……”
“薛家不需要。”陆菱荇打断薛芝,“薛家从来都不需要。其实你曾祖父当年离研制出胭脂烤鸭的菜谱只一步之遥。就算没有风水局,他也会成功。只是风水局让这个结果出现得更早。但是你想过没有?”
“这个捷径,才让薛家遇到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和你曾祖父那个时候,如果放弃贪念,我们不说全身而退,至少可以平安。但我和他,一死一伤,阴阳相隔。薛家搬走,其实就是看破了风水局会引起人的贪婪,也看明白了他们是守不住这风水局的,所以才离开。”
薛芝只愣怔的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想明白。
可陆菱荇却等不了了。
薛芝以后怎么样,她能做的能说的,都做了也说了。
“大师,请您破除了这风水局吧!”
江晚还在嗑瓜子,陆菱荇转过来的时候,有些尴尬的放下瓜子,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好!正好,我也不怎么能看得惯这个风水局。”
“只是,这风水局不在了,你也不会存在。你和这个风水局绑定的时间太长,我不能帮你们拆分。”
陆菱荇却笑了,“不要紧。来世之约……有这个约定就很好了。至少,在这一刻,我也是知道,夫君他是爱我的!”
说着,陆菱荇还有些羞涩。
在她那个年代,“爱”这个字,哪怕是在最亲密的人面前,也是鲜少这么直白说出口的。
但是今天,陆菱荇就是想说。
她这一生,短暂,却什么都不遗憾了!
“好!”江晚点头,提笔就要破除风水局。
只是判官笔刚动起来,江晚就发现了不对。
这风水局……
考虑到某人还在场,江晚只能强行按耐住好奇心,先专心破局。
如果把风水局比喻成一盘棋,那现在江晚落下的就是最后胜利的棋子。
棋落。
局破!
在场的人只觉得周围空气仿佛抖动了一下,墙角的盆栽没有了之前那么郁郁葱葱的样子。
旁边的水缸里养出来的鱼也没有刚进门时候看到的那么活泼。
甚至,刚才还能在他们面前显现出来的陆菱荇也消失不见了。
薛芝浑浑噩噩,在感受到风水局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只呆呆的抬起头问江晚,“她消失了,是吗?”
江晚也不确定薛芝问的究竟是风水局还是陆菱荇。
轻轻点头,“对,消失了!”
“那想动风水局的人呢?”薛芝可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