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
蕙兰低着头不停的抽泣着,她对面的二老也不停的抹着眼泪。肖强掐在手里的香烟已经快要烧到自己的手指,整个手烟雾缭绕弥散在一张面目狰狞的脸上。
盘坐在堂屋墙角床上的肖乾一直低着头在玩游戏,嘴里不断的发出‘艹。’他盘坐的这张床就是原来肖笙在家从父母房间扛出来的那张床,十几年过去了,她家一层没变。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人也还是那么几个人,只是在肖笙心里这里早就不是家。
梳着杀马特,穿着黑色帆布裤子的肖乾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十四岁的孩子。裤子的裤裆一直挂的都要到膝盖了,裤腰只有两个胯骨挂住,感觉一不小心就能掉下来,让人看的着急的想上去帮他把裤子往上拉拉。裤腰上还挂着一条银色的大粗链子,远远的看就像是一条狗链子拴在那,不知这孩子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造型好看,在旁人看来这活脱脱的一傻逼造型。他的父母也不说他,总是纵容着他的一切,他们认为这就是爱。
一边的肖老夫人忽然抬头看着肖强说道:“强子,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如果早想到这一点一定早就告诉你这件事了。”
肖强扔掉手里的烟头用脚狠狠的踩了一下,确定烟头的火星被踩灭时才说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那个徐宁肯定已经把她带走,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明天蕙兰跟我一起去亨利学校找白煜要人。”
“找那孩子要什么人啊?”肖老夫人疑惑。
“徐宁是他舅舅,他就是徐宁的家人,他的家人把我们的女儿拐走,我们不找他要人找谁要,”肖强振振有词的说道。
“我明天也去,”一直在玩游戏的肖乾此时也抬起头说道。
“你去干什么?”
“我去帮你们。”
“又不是去打架?”
“人家是老师就你们两能说的过人家嘛,我毕竟上过学,我去可以帮你们。”
“肖强,要不就让乾儿跟我们一起去吧,白煜那孩子我还是有几分畏惧,你还记得笙儿十六岁那年参加比赛的事嘛!”蕙兰接过话茬说道。
“你还有脸说那年?”蕙兰话音刚落,他就愤怒的朝她吼道。
“我为什么没脸说,我干了什么我没脸说了?”蕙兰也不依不饶质问。
“你说你干了什么?是人死了你不记得了,还是人进监狱了你以为我忘了?”
“肖强我告诉你,人都说打人不打脸,揭疤不揭短;何况我这个短是我的错吗?是你们整个肖家的错,我只是个受害者而已。”
“好好好,受害者是吧,那你打肖笙呢?害她的嘴去医院缝了三四针也是因为你是受害者?”
“我,我,我没想要伤害她。”
“你想了,你不仅想了你还做了。”
“我没有!好,就算我当时是因为袒护岚生把笙儿的嘴弄伤了,你又好到哪?这样的指责我好像你自己有多爱笙儿一样似的。”
“婊子艹,你再说一遍?”
他们夫妻两的争吵使一旁的二老羞愧的恨不得有个地缝可钻,其实当年那件事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他们才明白,富贵各有命,老天爷早就安排好。硬是要扭转与老天为逆,反而涉事者一个都没有好结果,如今的老肖家和女儿家都以遭到反噬。女儿家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如今只剩女儿一人孤苦伶仃,自己这两个老骨头已经没脸再去她的门楣上。自己家,儿子因为接受不了媳妇的背叛整个精神都受到打击,本来就不太喜欢女孩,因为媳妇的背叛更是把所有的不平都迁怒到笙儿身上。
最可怜的还是自己的笙儿,从小到大上学靠求、写作业靠求、买校服靠求、交班费靠求,凡是她的一切需求都要靠乞求才能得到,有时候乞求也不见得会得到。比如她一直乞求他们自己能不能每天只帮他们做早饭和午饭,晚饭不做,因为晚上自己要写作业;他们不但没有答应,反而狠狠的骂了一顿她;又例如,肖强带着蕙兰出去赌博,把还在襁褓的肖乾丢给笙儿说一会就回来,笙儿一直等到上学时间到了他们都没有回来,最后只能把肖乾带到学校去。
最后因为上课的时候,肖乾忽然大哭起来,肖笙被老师赶出教室。在教室的后汕头,肖乾大哭,笙儿小哭。
还有一次晚上,外面雷电交加的下着大暴雪,他们夫妇都去了肖红家。丢下只有三岁左右的肖乾给笙儿看着,笙儿在写作业肖乾就在她的作业本上胡乱的画,还哭着嚷嚷要找爸妈,笙儿实在没办法求他不要再在自己的作业本上画,等姐姐作业做完如果爸妈还没有回来的话,姐姐就骑爸爸的自行车带他去姑妈家找爸爸妈妈。
这样肖乾才总算安静下来一会,肖笙快速的做完作业,便骑着父亲的大自行车冒着雷电交加的暴风雨载着弟弟去姑妈家。在家里只找个一个雨衣,她把雨衣给弟弟穿上,自己淋着。可谁曾想肖乾太小才三岁,他坐在后面不停的扭动,忽然哇的一声惨叫,吓得肖笙连人带车摔倒在泊油马路上,在摔倒的那一刻她还下意识的护住了肖乾的头,却发现他的脚上已经被鲜血糊满,顺着大颗大颗的雨滴一滴一滴的又落到地上。她吓坏了,不知道弟弟脚上的血是哪来的,弟弟的脸还躲在雨衣里面,哭声却似要震破雨衣穿过她的头颅,使她心慌不已。跟着弟弟一块哭了起来,一边哭着还一边帮弟弟擦着眼泪安慰他。
“乾儿不哭,乾儿不哭,乾儿的脚怎么了?呜呜呜呜!乾儿姐姐害怕你不要哭了,姐姐看看你的脚怎么了,我们还有一丁点远就到姑妈家了,这里是马路上,你搂着姐姐的脖子,姐姐抬着点自行车,我们往路边挪挪。”肖笙一边再也无法控制的大哭起来,一边冒着暴雨拼命的拖着自行车。
马路边的人家有人站在门口看见了他们,一个男人赶紧来到他们身边,一检查发现小孩的脚夹到车轮里面,整个小脚后跟都被撕开,正血肉模糊的黏在钢圈上。
男人朝着家里大叫,让家里的女人送来了工具,他用老虎钳把钢圈上的钢筋丝一根一根夹断,才把肖乾的小脚拿出来。然后把两个孩子带到家里,肖笙不知是吓得还是被暴雨淋得原因,全脸乌紫,全身颤抖,战战兢兢一句话都说不上来。那时候的肖乾还知道安慰姐姐,让姐姐别害怕,说自己没事。
那年她不过也才十一岁。
十几年过去的今天,这个弟弟早已物是人非,再也不会像当年那样安慰她。他越来越像肖家人,她越来越像捡来的,说傀儡更合适。他们全家除了爷爷奶奶,所有人都喜欢支配它,剥削她;好像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而是跟家里他们养的一头猪一只鸡一样,要杀要剐都是再正常不过了。可她是人啊,活脱脱的人,跟他们一样有血有肉的人。
“好了,你们别吵了,吵死了。”肖乾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说来也奇怪他们对这个儿子就好像兵对将,臣子对皇上百依百顺。
“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吧,”肖强再次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像极了抽大烟的瘾君子。
天微微亮,肖家早已灯火通明的全部起床。二老隔着墙头偷偷看了一眼墙那边,他们只是有点担心笙儿被骗,千万不要弄巧成拙伤着几个孩子的心。徐宁真的会像强子和蕙兰他们说的那么坏,二老怎么看也不像,可是经不住他们的吓唬啊,要是真的出了点什么事还了得,自己这两个老骨头就还剩这么一个孙女乖巧懂事,他们不想她出事啊。徐宁的父母可以对自己下毒手,徐宁要是真的遗传了他们的心狠手辣把自己的笙儿卖了或是杀了怎么办。
一早来到学校的白煜远远就看见站在校门口的肖家三口人,本是不想打招呼,怎奈他们站的位置是校大门,自己根本就躲不过。
“你们好,来学校有事?”
“我们来特意找你的,有点事想像你打听一下,”肖强扔掉手里的烟,习惯性的踩了一脚。
“叔叔这烟瘾大啊,一大早上的就要抽啊。”
“没法,老烟枪了,戒不掉,也没想过戒。”
“嗯,你们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