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荆子涵便走了。
走之前看了眼穆思辰和纪羡安的剩余公里数,留下一个看热闹的微笑。
穆思辰下意识地摸了下脖子的数字,指尖不小心碰到花苞,手指突然疼了一下。
不像被荆棘刺到,更像是被人掐了一下。
穆思辰自己看不到脖子上的东西,纪羡安只看到一个含苞待放的花苞,方才她没有注意穆思辰的动作,没看到穆思辰究竟是被什么伤到了。
穆思辰闭上眼睛,开启“真实之瞳”,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的画面。
他看到手指碰到荆棘环的瞬间,花苞忽然绽开,里面伸出一只小小的手,用力掐了他的手指一下。
随后手指飞快缩回,那花苞也合上了,粉嫩粉嫩地在风中摇曳。
“那是什么东西?”穆思辰吃惊道。
这可不是类似拇指姑娘一样有趣的童话故事,而是他的脖子上长出一朵吸收他生命的花,这朵花里难道还要生出一个人吗?
花苞里探出一个小手的画面很美好,但这美好背后的深意真是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小章鱼更是爬回穆思辰肩膀上,用力抽打着那朵花。
打着打着,它那条被寄生的触手猛然变长,将小章鱼正常的触手和脑袋全部捆了起来。
这条触手由于吸收了其他触手的力量,变得相当有力,比一般触手要强。小章鱼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触手背叛得这么彻底,一时间竟呆住了,没能立刻反抗。
随后只见寄生触手小心翼翼地靠近穆思辰颈部的花苞,用触手尖轻轻碰了碰它。
花苞打开,伸出一只小手。
寄生触手上的花苞也打开了,探出一只小手,两只手十指相扣地握在一起。
穆思辰:“……”
他透过“真实之瞳”看到这一幕,觉得这副画面又唯美又惊悚,唯美的是他竟然在那两只紧紧相扣的手中看到一丝缱绻缠绵,惊悚的是他和小章鱼身上都有一部分在背叛本体。
穆思辰记得,就在昨天,这条被寄生的触手还非常喜欢他。
于是他伸出手,摸了摸寄生触手。
寄生触手一颤,爪尖来回摆动,一会摆向花苞,一会摆向穆思辰,最终似乎还是觉得穆思辰对它的吸引力比较大,无情地松开小手,合上花苞,缠住穆思辰的手臂,爪尖握住穆思辰的手。
穆思辰这才松口气。
他总有一种感觉,花苞中的东西正在试图替代自己,如果寄生触手的注意力完全被花苞夺走,那这个寄生体就真的要替代本体了。
寄生触手选择的还是他,这让穆思辰有些安心,很是亲切地揉了揉寄生触手,给予鼓励。
穆思辰倒是安心了,正在奋力挣扎的小章鱼本体如遭雷击,仿佛经历了这世界上最大的背叛。
它没办法说话,没有水也无法流泪,只能愤怒地挣脱寄生触手的束缚,用仅剩下的五条触手狠狠抽打着寄生触手,六条触手很快打成一团,把小章鱼拧成了一个死结。
穆思辰见状,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对小章鱼而言也很残忍。
他担心寄生花苞夺走寄生触手的注意力替代自己,但他方才的举动,又何尝不是忽略了小章鱼的本体,眼里只有寄生触手?
小章鱼可从来没有认错过,还帮他抽打花苞。
穆思辰顿时惭愧,心中对小章鱼生出无尽的怜惜。
他抱起小章鱼,小心地帮它解开打结的触手,柔声道:“是我不对。它们都是寄生体,我竟一时被寄生触手迷惑,是我的精神力太差。只有你一直保持着清醒,谢谢你帮我。”
说完,他将头抵在小章鱼瘦了一圈的脑袋上,小章鱼开心地用五条触手缠住穆思辰的脖子,像是在拥抱。
而寄生触手见自己被冷落,顿时急得不行,围着穆思辰转圈,吸引他的注意力。
穆思辰却冷冷道:“我不会再因为和寄生物争夺主导权而和你亲近了,对于小章鱼而言,你也是个寄生物。”
寄生触手瞬间沮丧,它耷拉着,上面的花苞都有些枯萎了。
穆思辰“看到”自己脖子上的花苞又伸出一只小手,对着寄生触手挥舞,似乎想趁着穆思辰冷漠时吸引它。
谁知寄生触手这次再也不理会花苞了,一直垂头丧气的。
一旁围观的纪羡安:“……”
虽然她不是很懂感情,但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看到了一场它爱他、他不爱它、它爱他、他爱它、它爱它、它不爱它的事故。
穆思辰一想到自己的脖子上时不时生出一个手,心里就觉得有些恶心,但他又暂时没办法弄掉这些东西,只能继续恶心着。
“你身上有五个花苞,觉得怎么样?”穆思辰看向纪羡安道。
纪羡安摸了下脖子,她疑惑地说:“奇怪,我倒是觉得还好,它们好像生长得比你的慢。”
“我看一眼。”穆思辰用“真实之瞳”仔细查看纪羡安的花苞,发现花苞
“看起来这些花瓣印记正在互相吞噬,”穆思辰道,“应该是最终的寄生体只有一个,它们自己也在争夺主导权。”
“不舒服。”纪羡安道。
“得想个办法弄掉这东西,”穆思辰道,“我们先去上课,既然这所学校是管理我们这样的学生的,说不定学校里会有办法。”
他们不打算去食堂吃东西,穆思辰又分给纪羡安两个压缩饼干,两人吃了食物后回到宿舍。
早晨六点半到七点半是早餐时间,八点正式上课,现在是六点半,穆思辰和纪羡安先回各自的宿舍洗漱。
宿舍里依旧只有行李没有人,穆思辰担心一会就有人回来,便不再强调朋友间的私密性,和小章鱼一起洗了个澡。
小章鱼显然开心坏了,趴在穆思辰肩膀上吐出一个又一个肥皂泡泡。如果它会说话,现在一定是在哼歌。
穆思辰的兴致倒是没有那么高,他一想到身上多出这么个东西,就觉得浑身不适,比当初身上一半皮肤长了水泡眼还令他难受。
至少他知道水泡眼是没有生命的,只会要他的命,不会侵占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