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并未出乎穆尧的预料,皇上抓住这个机会将郡守和都尉全部撤职查办,看样子他俩都要小命不保。
圣旨直接传给了两位使节,在穆尧掌控兵权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意外的将二人拿下,押送回京。
萧清尝试着问过穆尧对自己身上的毒有何了解,结果穆尧永远笑而不语,萧清看他不愿意说,也不勉强,只能自己查了。
回到户部,看了看她最关心的白纸进度,有具体的方向和充足的资金,这些经验丰富的匠人研发进度非常快,已经有模有样,萧清看了他们做出的成品,厚度,颜色都全部差的远,拿了几张成品,勉励了一番,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添乱。
六月的京城,街道两侧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为生计奔走的小贩,讨价还价的行人,本是萧清最讨厌的吵闹环境,可置身其中,那一张张流着汗的脸,或疲惫,或幸福的神色,都成为京城这座巨大熔炉的燃料,各种情绪交织,融成最清晰的存在感,那么鲜明的喜怒哀乐,哪怕化作残渣,都是生命留下的痕迹。
萧清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穆尧想守护的东西。
回到府里,得知自己上门拜访的请求被方丞相许可,非常郑重的沐浴更衣,做到各方面都礼数周全。
原身对方丞相是格外敬重的,不仅因为方相的为人,还因为授业提携之恩。
宁箫清作为寒门子弟中最出息的一个,没有任何背景,能在三十岁就成为户部尚书,要说全靠他自己个人能力出众,估计原身听了都脸红。
可以说,宁箫清父母双亡,身无分文的时候,能够读书的机会是方丞相给的。
科举是方丞相顶着巨大的压力才通过的政策,为了让科举真正成为一条上升的阶梯,方丞相不遗余力。
方敬儒就像个倔强的老头子,他甚至不太会妥协,很多时候驳回景帝的政令,都直来直去,多次让皇帝黑脸。
而他之所以依然坐在丞相的位置上,是因为他在读书人中巨大的声望,皇上对他的态度代表了对士大夫阶层的态度,这让皇上不得不摆出一副虚心纳谏的样子,哪怕是装的,也得装的似模似样。
学识渊博,品行端正,不贪不腐,真正当得起一声先生。
这样的人,你可能看不惯他,但你绝对不能不佩服。
丞相府,外厅。
萧清等了没多久,方丞相就到了。
萧清没有穿朝服,一身读书人的扮相,看到方相,端端正正行了个学生礼。
方敬儒也怔了一下,不过以他的身份,连帝师都做过,这礼是受的起的。
萧清:“学生有礼,箫清知晓丞相为科举推行劳心劳力,近日有所得,可助丞相一臂之力。”
方敬儒虽为当世大儒,却从不和人咬文嚼字,倒也怪哉。
“远之,有什么大可直言。”
宁箫清,字远之。
萧清把造纸术可以达到的效果详详细细的解释了一遍,还拿出了这些天户部做出的成品,虽然在萧清看来还差的远,厚薄不匀,颜色泛黄,但已经有纸的模样了。
比起竹简,实在是轻便了太多。
方敬儒双手接过那几张薄薄的半成品,平日挥毫泼墨,稳的不行的双手竟然微微颤抖,仿佛捧着的是毕生的希望。
萧清从来没有真正经历过知识需要用竹简承载的时代,她知道造纸术很伟大,但是你问她具体有多伟大,她大概只能背出一大堆什么有利于文化传播,有利于文明进步之类的听起来非常高大上的答案。
但是方敬儒懂,所以以他的心境修养,都有一时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