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的是同阿姐见面,忧心的是,裴寂是否会守约。
她望着手里的密笺,整个人都陷入了纠结。
那飘逸洒脱的行书,一笔一画她都很熟悉:感光寺相见,万急。
万急二字力透纸背,这不似顾哥哥一向温文尔雅的作风,难道说,他是有什么不得不向自己言说的重要之事?
在惴惴不安下,她慌忙将那密笺丢在炭火盆中,烧作了灰烬,仔细的检查,是否留下一丁点痕迹。
就这样失魂落魄的过了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裴寂才如约来接她。
前几日的积雪已经化了,日头斜斜的照着,竟然有暖烘烘的调子。
魏云珠搭上裴寂的手,缓缓下了轿子。
发现这里竟然是百花楼,长安城最大的风月场所,沦落至这里的人,世世代代都会遭人白眼与鄙夷。
从这里出来,脱离罪籍,入仕为官,大周三百年来,只有裴寂一人。
“这里是微臣出生的地方。”
裴寂眼神幽幽的瞧着前方莫大的牌匾,神色莫辨。
魏云珠突然想起,幼时听过的一桩事由。
当年有个刚从北地回长安的封疆大将军,为人狂傲,在庆功宴上和一众营地的将军谈笑,他戏称裴寂是娼妓之子,当年他那花魁母亲,可是伺候过不少的权贵。
第二天,不仅是那位封疆大将军,还有所有同他喝酒的副将们,皆惨死在府中,头颅被挂在长安最热闹的西市口。
此事过后,百姓夜不敢出,长安城人人自危,生怕惹到这位疯子首辅。
在当时小小的魏云珠心里,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她也生怕自己会触到那恶狼的逆鳞,便小心翼翼道:“这里的日子,很苦吧?”
裴寂打眼瞧向她,嘴角的笑意十分友善,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微臣从前最讨厌旁人叫我娼妓之子,是因为微臣为了这四个字,受了太多太多苦。”
“微臣也不是铁打的,心也会痛,也会自卑,也愤恨过命运的不公,可现在却想通了。”
魏云珠杏眼好奇地眨了眨。
裴寂执起她的手,轻柔的捏了捏,然后逐一拨开她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掌覆上去,紧紧的十指相扣。
“还好微臣遇见了郡主,而且郡主现在竟然就同微臣并肩站着,这样来看,佛祖已经对微臣很好了,自然也就不觉得不公了。”
“在微臣心里,郡主一直都排第一位……”
说到这儿,裴寂缓缓抬眼,认真的瞧着面前的少女,郑重其事:“郡主同旁人不一样,所以,郡主可以在微臣面前说任何话,就算是诅咒,微臣也高兴。”
魏云珠愣了那么一瞬,她觉得很迷茫,心里莫名觉得,裴寂并不是坏人。
愣证间,男人已经拉着她进了百花楼,一路上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人敢看这位煞神般的首辅大人。
穿过一道回廊,她们到了一处雅亭,这里放置了一把琵琶。
魏云珠有些惊呼的靠近:“好漂亮的琵琶,可惜我不会弹,从前阿姐专门请了乐师教我,可我独独练不会这琵琶,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
顾自说完后,她才转身问道:“这是谁的琵琶,为何搁置在此处无人收拾?”
男人缓步上前,手掌细细地抚摸过那琵琶上精致的雕花:“这是微臣母亲的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