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户部衙门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裴寂朝东边望了望,终是转身离开了。
东边,正是云安殿。
李义奉命去办差,四更天才回府,可回去就瞧见首辅大人房里的灯还亮着。猜想着是他不在,那群奴才伺候的不好,便进房间里看情况。
一进门,扑鼻而来的酒气,地上是歪七扭八的酒壶,首辅大人独自一人坐在案前饮酒,神色阴郁,瞧着不太高兴的模样。
“大人,深更半夜您怎能如此饮酒呢?身子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李义说得诚惶诚恐。
裴寂却顾自又喝了一口酒:“心烦。”
李义自然明白主子这是在愁心什么,便小心翼翼道:“大人,这都好几天了,您要不去云安殿瞧瞧?”
这话一出,裴寂眼神猛的朝他一凛:“多嘴。”
李义立刻低下头,思来想去,还是不怕死的开了口:“大人,您不能在这里一个人生闷气,不然,就真叫顾侍郎得逞了。”
裴寂微微侧头,皱了皱眉:“嗯?”
李义便立刻道:“那日在苑悦池,小郡主怎么会突然出现呢?实在是蹊跷啊。”
此事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义不由的暗叹,平日里在朝堂上谋虑深远,运筹制胜,举无遗策的首辅大人,怎么遇到小郡主的事,就黔驴技穷,束手无策了。
根本就是明摆着的事,可他却没有察觉。
真是反常。
或者,这就是多情人的弊端。
“那日,小郡主原本是没有出宫行程的,您想想,她为何会在宫里待的好好的,就突然要出宫了呢?而且还那么巧……定然是有人故意引过去的。”
裴寂眸光难辨,他的确忽略了这一点。
李义适时拿话头推他:“大人,您该好好同小郡主见上一面的。”
临了,裴寂抬了抬手:“你出去吧。”
李义欢天喜地的应着,退出了房间,他知道,主子这是听进去了。
裴寂则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这几日他的确很生气,强压着思念,才没去找她。
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顾延翊的诡计,小郡主也是何其无辜,他怎么能混蛋到去怪她呢?
救人,不过是天性使然。
思及此,裴寂只觉得这几日瘀积在心里的东西,骤然解开,一瞬间的神清气爽,又变成了无边的思念。
他真恨不得,立刻把小郡主拥入怀中。
……
云安殿。
魏云珠昨夜看书一时入了迷,拖到五更天才睡,待饱睡起来,已经将近戌时。
念霜正午时还进屋劝她吃过再睡,魏云珠却困的抵不住,眼睛都不睁开,任由人喂食,之后便睡到了现在。
念霜拧了帕子替她擦脸,有些心疼,又有些抱怨:“那些民间的话本子真有那么诱人?竟是叫郡主看了整整一夜,往后可万万不能如此晚睡了,太后若是知道了,要出大事。”
魏云珠打了个哈欠,瞧着窗外已经暗下了的天色,将书藏在枕头下面:“我看的可不是什么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