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仪式前一天。
临湖山间,一座度假村式的葡萄酒庄园坐落半山腰,整个上百公顷的庄园被来自东方国度的富豪包下一周,供远道而来的宾客居住游玩。
落日西沉,湿凉的湖风卷散山林间的雾霭,夜幕四合,地广人稀的湖区中,唯有梧桐叶间初夏的蝉鸣,以及庄园深处一间酒吧传出的摇晃乐声,点缀静谧安宁的夏夜。
盛卉身穿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至肘上,露出纤细白皙的一截手臂。她人站在吧台后面,正在为吧台外边的几位“客人”调酒。
盛卉几乎没有男生朋友,客人大部分都是她的女性好友,至于男生们,都围坐在酒吧另一端的半弧形卡座中,那边也不见几个女生的身影,因为叶舒城也没几个异性朋友。
顾西辞勾着新郎的肩膀,吊儿郎当地问:
“盛总纡尊降贵来酒吧调酒,一杯什么价?”
叶舒城:“九位数。”
顾西辞:……
您是真敢说。
顾西辞本来想去吧台那儿蹭酒喝,屁股还没抬起来,就被叶舒城的三个字逼得动弹不得。
刚刚大放厥词,叶舒城很快又话锋一转:
“你想喝,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顾西辞作洗耳恭听状:“什么办法?”
“这不是有我吗?”
少见他这般高调,话音落下,如滴水入滚油,激起周遭一片噼里啪啦的叫好声。
顾西辞仍旧不满意:
“叶总的面子在盛总那儿能打几折?就算一折,一杯上千万,小顾我也喝不起。”
叶舒城拿桌上的啤酒杯子和他的碰了碰,放下话来:
“我去让她给你免单。”
“还有要免单的吗?”
……
“那边干嘛呢?”
瞿瑶手肘搁在吧台上,手背撑着脸,侧坐,目光飘向相距十来米的卡座,那边的男生们好像突然集体返祖成猴了,鬼哭狼嚎有之,手舞足蹈有之,瞿瑶随口揣测道,
“国足进世界杯了?”
盛卉掀起眼帘瞟了眼。
不过须臾,眼皮很快垂下来,淡声说:
“他们过来了。”
瞿瑶继续托腮围观百鬼夜行。
“不是说好了吗,婚前单身派对,女生玩女生的,男生玩男生的,他们过来干什么?”
盛卉:“估计是来找我讨酒喝的。”
整个酒吧就一张调酒台,被盛卉占了之后,素来负责调酒的顾西辞不敢班门弄斧,领着一帮兄弟窝在边角落,又因为明天要参加婚礼,不方便喝多,一伙人直到现在只喝了不到五瓶啤酒,没劲得紧。
所以,甫一听到叶舒城说要让盛卉亲自给他们弄酒喝,盛卉调酒大师的名声在外,这伙人当即就炸开了。
“自从这家伙谈恋爱以来,我就没见他硬气过。”
顾西辞这边搭着叶舒城的肩膀,那边却和蒋至交头接耳损他。
蒋至:“现在终于硬气,要在婚前最后一天做一回真男人。”
顾西辞:“是啊,给我激动的。”
说着,他还做出抹眼泪的动作,表达他激动的心情。
叶舒城在这群狐朋狗友的簇拥之下往吧台方向走去。
一群衣冠楚楚的富家公子,明明都是各自领域的业界精英,偏要走出一股酒囊饭袋、吊儿郎当的死鬼气质。
瞿瑶瞧一眼都想笑,却听身后的小姐妹低声惊叹他们有多养眼,她一时间更想笑了。
抬眸瞅瞅吧台后面的待嫁娘,连眼皮都不掀一下,安稳玩她的酒,一脸的清清冷冷,与世无争。
酒囊饭袋们终于来到吧台前,姐妹们自发地给他们让开一块地方,瞿瑶也识趣地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把她那珍贵的、离调酒大师最近的宝座交给新郎。
不知谁在身后没轻没重地推搡了叶舒城一下,他身子向前倾了倾,单手靠放到吧台上,顺势坐上高脚椅,动作倒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软质衬衫,清瘦修长的一只手抬起来招呼吧台后面的盛卉时,乍一看,一身酒池肉林里淌过的散漫,就当所有人以为他今天真要倒转家庭地位,做一回“大丈夫”的时候,却听到他薄唇轻启,用最温柔不过的声音喊了声:“卉卉。”
盛卉十分配合地迎了上去,面含桃花,微笑问道:
“叶总有何吩咐?”
待众人的视线从盛卉脸上转了一圈回来,叶舒城身上那股装出来的散漫劲儿已然荡然无存,瞧着盛卉的眼神十足痴汉,张口便是:
“老婆,你行行好吧。”
顾西辞等众兄弟:?
盛卉朝他扬了扬眉:“怎么说?”
叶舒城:“他们缠着我非要喝你调的酒,你就行行好,施舍他们几杯吧。”
顾西辞等众兄弟:???
这就是他嘴里的“有我在”,“我去让她给你们免单”?
八尺男儿,能要点脸吗?
叶舒城在盛卉面前从来不管有脸没脸。
他今天已经大半天没见到她了,按照习俗,今晚他们也不能一起睡,起码要到明天婚礼办完,他才能抱到日思夜想的人儿。
脸皮是什么?不知道。
盛卉一只手落在吧台上,指尖饶有兴致地点着背景乐的节奏。
很快,指尖触到一只微热的大手。
他的手就这么不着痕迹地覆了上来,是他们今天唯一一次肢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