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带着宝丫回去的时候,胖团子还闷闷不乐,正缩在方映的怀里生闷气。
而抱着她一直都在努力憋笑的某人此时嘴角都快扬上天了,还不忘轻轻拍着它的背安慰它。
然而旁边的卡特依就没她这样的情商了,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那笑声极其嚣张,气得团子跳下去就跟它在路上打了起来。
“鹅鹅鹅”呆呆在一旁仰着脖子叫,翅膀扇得扑棱扑棱的,足以看出它此时看热闹的心情。
方映也在旁边看,啊不,主要是两只兽都是自家的,她也不知道该先拦哪一方,只能忍着心痛先在旁边看着再找机会上前去劝阻。
一团和一鹤闹了好久,直到卡特依的羽毛都被弄脏了,它终于大喊说不打了不打了,它道歉。
团子还在扑腾着爪子,但是被找准机会的方映抱了回来,“好啦,你看看,卡特依都快被你打哭了,也该出气了吧。”
“哼”
宝丫哼了一声,重新缩回她的臂弯继续自闭。
卡特依则闻言挺直了脖子,扭过头啄了啄自己的羽毛。
一人四兽回到房间,累了一天的宝丫它们吃了个夜宵没过多久就很快睡了过去。而方映坐在床上,听着耳边轻微的鼾声,她手里拿着光脑,看着这两天小稷给她发的消息愁眉不展。
这些天晏将军一直都没有时间见她,所以有关兽语的事就没有进展,她也就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然而她对这里不太熟悉,身边也都是陌生人,虽说自己也不会惹事,但这种随时都可能会被推上刑场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所以每天都只能跟严惟发发消息调节一下自己的情绪。
可是昨天听韩子显说,严惟好像再过两天就要跟着队伍去艾伦星了,到时候就肯定不会跟在军区一样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但是这件事严惟很明显并没有告诉她。
方映其实也不好意思一直麻烦别人,可是相比起来她更不敢去催小稷。
她叹了口气,视线望向窗外。
分配的房间靠海,二楼除了露台还有卧室,透过这扇窗户,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夜色笼罩下的大海。
“呼噜”
睡熟的宝丫又蹬开了被子,方映给它重新盖好,然后悄悄坐起身,蹑手蹑脚走到了窗边。
窗户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一丝微凉的海风夹杂着水汽吹了进来。
方映远远望着,浓重的夜幕下,天空的星星向下撒播着淡淡的余辉,借着那一点光亮,方映突然发现海滩上似乎有一道身影在慢慢走着。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下一秒贴近玻璃,果然是有什么在那里。
看那身形好像是一头狮子
第二天,方映照常去兽医院打卡帮忙,那里的医护人员们看到她来了都非常开心,又是帮忙系衣带又是帮忙接过宝丫它们。
“我这不是靠着宝丫它们才有的这待遇吧。”连方映都觉得他们这也太积极了,开玩笑道。
“你瞧你这话说的,还不是因为你每次一来,兽兽们的情况都能更快地好转,我们也能少担心一点嘛。”其中一位姐姐叹了口气。
方映却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在这里几天了,她是愈兽师的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准确来说,虽然严惟跟她说最好把自己是愈兽师三个字印在脸上,但她还是觉得,一般身份越突出的反而越容易被找茬,做人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于是,明面上是简单帮着替那些受伤严重的指引兽包扎,实际上也在用异能替它们缓解伤情。
结果没想到只是这么一点点微小的变化,大家也都能发现吗。
“你是不知道这些小祖宗让我们有多操心啊,你知道吧,就之前第一批被培育出来的指引兽里面,有一只大概已经快五岁了吧,”医生姐姐比了五根手指。
那一只指引兽是一代兽,当时与它同时诞生的那一批一共有五百只兽,但是现在只剩下它一个还活着了。
而一代兽上过的战场多,并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们应变能力和沟通能力也都比其余几代的兽兽们要强。
所以在之前,所有的一代兽都是整个联邦着重关注,甚至回回去前线都是让它们领着其余的指引兽一起作战的。可是这一次回来,剩下的最后一只一代兽,往常傲气十足的兽兽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精神开始持续萎靡,不吃不喝,脾气也变得有些暴躁,不肯跟驯兽师与饲养员进行沟通。
方映专心地听着,一旁的宝丫也皱巴起了脸。
“会不会是因为同伴都离开了,心里面不好受”她问。
医生姐姐摇了摇头,“不知道,一开始饲养员他们怎么劝都没办法,那只兽就是不肯张一下嘴。直到有一次忘记关养育室的门,它就那么跑了出去,但是也没惹事,就是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就肯吃饭了。”
“后来啊,没办法,只要它肯吃,大家当然还是得依着它啊,上不上战场倒无所谓了,本来大家从一开始就是合作状态,联邦也不可能做出卸磨杀驴的事来,多让兽寒心。后来啊,就让它自由放养了。”
而方映最开始佩服联邦的也是这一点。
“那现在呢现在那只兽兽怎么样了”她有些怀疑自己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身影了。
“军区里给它专门分了一间小窝,平常我们的人负责定时定点去帮它换药,饲养员则是经常蹲点去给它送饭”
还和那只兽的饲养员聊了一些,方映跟着医生姐姐一起过来替联邦那剩下的唯一一只一代兽换药的时候,路上她就在想,他们说的那句兽兽,是不是就是自己昨天晚上在海滩上看到的那只。
昨天她在窗户边看了它可久了,对方的身影来来回回,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但是夜色太浓她看不清。总之,等到那只兽离开,都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而那时她本来还纷乱的思绪也因为一直注意着它的身影,那个时候极其放空,很快就躺回床上睡着了。
拿着医疗箱一路低调地来到那只兽兽住着的小窝,在门口的时候,医生姐姐的脚步突然顿了顿,“门关着,完了,是谁惹到它了吗”
方映疑惑地看向她。
医生姐姐解释道“我们给它换药换习惯了,有些时候从一些小细节就能看出它现在的心情。”
“你看,知道我们要来换药,它把门关上了,肯定是昨天或者今天有谁惹它不高兴了。”
方映听完有些讶异,原来兽兽们表达情绪的方式都这么简单可爱的吗。
“可爱它可不可爱的,你待会儿去帮忙换药的时候,最好少说话,那天过后它虽然肯吃饭了,但还是有脾气在的。”
两个人一起走进那间小窝,其实说窝也没那么准确,相比起人住的房间,里面只是多了更多的毛绒玩具,少了一些桌子椅子罢了。
“克莱,我们来给你换药了。”医生姐姐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兽吼,两个人推门进去。
一进门,趴在地上大概有半人高的棕黄色的大狮子此时正无精打采闭着眼假寐。
方映看着它上下打量了一下。
嗯,跟昨天的那道身影已经有七八成相似了。再加上主军区也没有那么多兽兽可以在晚上一只兽到处乱跑,那就可以确定是它了。
方映安静地按照医生姐姐的话给这头大狮子拆换身上的绷带,其实内心一直在思考怎么找机会和它搭搭话。
她用出了异能,但是这只大狮子感受到了,却也只是睁开眼看了她一下,然后就又重新闭上眼。
“”
这十分看不起她的一眼让方映笑了,但是她也没急,只是先专心地帮它换好绷带。
房间里又安静了一会儿,而还没等她想出更好的搭话方式,大狮子反而主动给了她一次机会。
只听低低的一声兽吼
“哼,每三天都要过来一趟,我又没求着你们替我治疗,一个个还这么不情愿的样子。”
“是啊是啊,不是你求我们,是我们求求你,乖一点点,先把身上的伤都养好,这样玩也能玩的更肆无忌惮,不是吗而且,我们没有不情愿,只是怕你生气而已。”
房间里静了一静。
大狮子一愣,看向方映的眸子微微睁大,“你能听懂我说话”
一旁,跟着一起的医生姐姐也诧异地望过来。她当然听不懂大狮子说的什么,但是她听得懂方映说的啊。
然而面对一人一兽的疑惑,当事人却是不慌不忙,趁着这个短暂的时机,试探地摸摸它的脑袋,见后者只是别扭的扭过头,她笑“是啊,我能听懂你说话,知道为什么吗是你的饲养员爸爸特地请我过来,让我问问他的小宝贝为什么会不开心的哦。”
大狮子眼睛一睁,随即低下头,道“谁,谁是他的小宝贝了,都跟他说过了不要管我。”
方映笑了,她转过头,一旁的医生姐姐对上她的视线比了个了解的手势,将手里的绷带递给她,然后轻手轻脚离开,把空间留给她们一人一兽。
“你最近的状态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的饲养员爸爸很担心啊,怎么可能会不管你。”房间里陷入安静,她朝着大狮子凑近了一点,轻声道。
克莱突然扭过头,闭上眼,不肯再说话。
方映叹了口气道“因为你,兽医院的好多哥哥姐姐整天在想怎么能不惹你生气就替你把药换了,你的伙伴们受着伤还每天不忘问一问它们老大的情况,尤其是你的饲养员爸爸,这些天憔悴无比,瘦了好几斤,都是因为太担心你了。”
方映没有夸张,之前没人告诉她克莱的事,所以她不知道。但是昨天知道了后,她刚刚所说的,所有的情况没一句造假,全是真的。
眼前的这只兽,被很多人和兽都挂念着,这已经跨越了简单的利益关系,是那种真真正正彼此都是一家人的亲情。
“我听你的饲养员爸爸说了,你是因为一个月前,最后的一个和你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战死了,现在才这样不开心的,对吗”方映的声音很轻很柔,然而克莱却像是被击中一般。
它的眼眶突然红起来,有水光渐渐浮现,一人一兽沉默了一会儿,它终于肯开口,摇头道“不只是因为这个。”
方映抱住它,安抚地轻轻拍着它的背。
“从囡囡再也醒不过来之后,就只剩爸爸还在我的身边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狮子哽咽,却还在努力不让眼泪流下,“可是,从战场上回来之后,我就发现,爸爸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
“以前囡囡还在的时候,他看着我们,就好像我们是最后的寄托。可是后来,他一看到我,就会想起其他的兄弟姐妹”
方映的手一紧,脸轻轻贴在它的身上。
“他的表情会变得很痛苦,他的眼睛里也没有之前的光,他的心里难受,可是我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的心里更难受”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克莱埋在方映的肩头,哭得像个小孩。
他也不想闹脾气,闹别扭,可是当他发现唯一陪他一起长大的人,看到他的眼里却只有难过时,他突然就也想和囡囡她们一起离开了。
可是后来又看到那人眼里的泪水,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只是每天自己也很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又该回归到哪里。
日复一日,他觉得这段时间他好像很轻松,可是心里却又空落落的。
“有些时候他们讲的一些东西太复杂我听不懂,但是我可以看懂他们的眼神,”克莱用爪子擦了擦眼,“爸爸真的很不开心。”
方映静静地抱着它,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医生姐姐轻声询问了一下,她这才拍拍他的脑袋。
“你的爸爸不是看到你不开心,而是他太害怕了。”
害怕下一次上了战场,当初同一时期剩下的最后一个他亲自带大的崽,也彻底离开他。
克莱的声音闷闷的,“可是爸爸也养了很多其他的兽。”
方映抿着唇笑,“那不是其它的兽,是你的弟弟妹妹们啊。”
“哼,谁要当他们哥哥啊,它们都太笨了,不喜欢跟它们玩。”
方映挼了一把它毛绒绒的脑袋,又问,“那昨天晚上,就是心情不好,才会自己一只兽去海滩散步的吗,但是我看到你好像在找什么。”
方映想着现在话既然说开了,她当然也要一帮到底,有什么东西需要她都可以帮着找。
“是贝壳。”克莱道。
方映“”
“不知道是谁那么坏,海滩上原来那么多的贝壳都不见了,不知道被拿到了哪里去。”
方映突然想起那一天准备埋宝丫的坑最后用来埋贝壳了。
“”
“原来是你养的兽,”它瞪了她一眼,“我就说那上面那么多的贝壳都去哪儿了,我以前经常和囡囡他们一起用贝壳堆小房子,结果那天晚上连堵墙都堆不出来。”
“啊,”方映眨眨眼,“那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呀,我叫上大家,我们一起去把贝壳挖出去,去堆小房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