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胜利鼓舞人心,而失败让人成长,此时有部分起义军已经从失败中体会到了团结的重要。
于是,陈胜分出的八·路军中的、攻打离陈县八百七十里远,毫无战略意义可言的广陵的召平来了。
他既没能打下广陵,又听说陈胜大败、秦军将至,干脆渡过长江,到江东寻求助力。
不过他并没有说陈胜大败之事,反而带来了已死的陈王的“命令”,拜项梁为上柱国,让他领兵西进击秦。
上柱国乃楚国官职里最高的武官,位仅次于令尹,不说陈胜是否愿意将如此重职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只已死之人如何跨越生死屏障,远隔近千里传来命令,就是一个颇有趣味的故事。
陪着周宁过来的黑,瞧着眼前两人,一个煞有其事的任命,一个郑重其事的谢恩,神情古怪,心中既诧异又好笑。
原本他对于扫平江东的项家人很又些敬畏,可现在看他们如此轻易地被人戏弄欺骗,心中的敬畏一下子稀碎,竟对彪悍善战的项家人生出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接待完召平,项梁安排人领召平下去歇息后,便让人守在门外,开始与众人商讨渡江西进之事。
项家人善战却不善谋,如今对于长江那边的事知之甚少,也怕贸然西进,自己手里的兵被人吸收消化。
项家人志在复国,不愿屈居人下,尤其陈胜号张楚,这是提前一步抢走了他们的大旗,从前附议,不过是隔着两岸,借借名声风头,可这过了江嘛……
万一被陈胜就此吸收掉可如何是好?
他担心的是自家的独立性问题。
楚国民风彪悍,尤其项家人更不是畏惧不前之人,从他们征兵开始,不,应该是说从楚国为秦所灭开始,就想着迟早有一日要攻破秦朝国都,砸破它的心脏。
所以他们很可能是早有决议的,此时请她过来商议,或许是真有担心,但更多的应该是想看她的态度和能力。
周宁淡笑着说道:“张楚王麾下武臣攻赵地封赵王,韩广攻燕地号燕王,项二哥平定江东,又有精兵数千,能力势力皆不是武臣、韩广之流可比。”所以,大可放心。
不说陈胜已死,便是活着,他也没那个能力吞并项梁的势力。
“哦?”被周宁言词夸奖吹捧,项梁却不见喜色,一个哦字,更多的是疑问。
项梁笑呵呵的说道:“我以为周兄弟足不出户在家养病,不想竟对天下大事都了然于胸。”
项梁说话的态度和善亲近,语气也温和友善,但即便如此也难掩言词中的试探和猜疑。
气氛徒然微妙而隐晦的紧张起来。
项伯微微皱眉。
而项羽看着周宁,神色担忧紧张又纠结为难。
还有更多的人根本没有察觉到气氛的转变,只道项梁是礼尚往来的夸奖周宁,故而神色轻松,面带微笑。
所以果然,项梁寻她来商议此事只是借口,他们主意早定,也自信自己不会为陈胜势力所吞并。
周宁浅浅一笑,敛眉垂眸。
人总得有点能力手段,有价值才能被人看进眼里,但又不能太过,否则会让人忌惮戒备,就该除之以绝后患了。
从来侍上是个千古难题,不然也不会有伴君如伴虎一说。
于是周宁不疾不徐的、状似谦虚般的笑着解释道:“秦朝以吏为师,彼此之间或是亲友,或是师徒,兜兜网网,关系错综交叉,故而消息比旁人知道的杂乱快速一些。”
能借他人之能是她的本事,但又不是她自己的本事,属于可用又可控的范畴。
“原来如此,”项梁哈哈笑道:“我们即将西渡,周兄弟可愿为我军左徒,携你从前旧故,”说到此处,项梁笑着看了黑一眼,这能力周宁借得,他自然也借得,“助我们一臂之力。”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周宁起身拱手笑道,面上无半分勉强之色。
如此,她也不必思索,该寻什么营生开源为跟随她之人发俸禄的事了。
见周宁答应得爽快,项梁越发笑得开怀,不管周宁究竟是何身份,如今项家军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周宁之文才他完全可以利用。
项羽也是神情一松,目露欢喜的看着周宁,二叔果真是误会了先生。
项羽徒然放松放柔的神情,他自己没有注意,所以不觉得如何,可他此时面带微笑、眸带柔意,目不转睛的注视周宁,在察觉到苗头的人看来就很有些含情脉脉的意味了。
项梁脸上的笑意霎时寡淡了些。
不过周宁主内,主管后勤内务之事,而项羽为将,征战奔波在外,即便在同一阵营,两人接触的机会也不多,如此一想,项梁又放心了许多。
江东已定,无仗可打,项羽要外出征战还得等到渡江之后,而此时要外出奔波的是将来楚汉争霸的另一个主角,刘季。
刘季攻丰邑不下,采纳了萧何和曹参的计策,欲寻人借兵,最后他选中了秦嘉。
东海秦嘉在知晓陈胜已死后,拥立了旧楚贵族景驹为楚王,接替陈胜举起了反秦的大旗,成为一个反秦的新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