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庄和曹咎闻言皆点了点头,这么多年周宁体弱多病的形象已经扎根他们心里了,一说周宁病了,谁也不会多想,更别提那日他们都是看着她淋雨的。
嘱咐周宁好好休息,又嘱咐望好好照顾先生后,两人便退了出去。
亢父诸多事情,便由项庄、曹咎和喜、高他们商量着来,大家都默契的尽量不打扰周宁休养。
包括喜和高在内的,最先跟随周宁亲兵中原本就有颇多人是秦吏出身,而亢父内的情报分部成员更是直接就是原本亢父县的秦吏,所以亢父的吏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这个秩序依托于秦朝的旧律,却不同与秦朝法律,秦律严刑重罚,而新法则讲究罪责相当,这是自吴中县起义后,喜带人一点一点修改出来的。
新法如今虽然还很有些粗略,但比刘季入关时大而化之的约法三章,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已经细化完备了许多。
刘季的那三章,也就是一个好喊的口号,方便传播,也很刷好感,但世事错综繁杂,哪里是三条法律就能概而论之的,因约法三章就对刘季归心的关中在史书未载之处,还不知又多少龌龊呢。
总之,亢父民心之定,秩序之稳,远超项庄和曹咎的想象。
但□□稳了太无事了,于将领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曹咎很想动一动。
他道:“亢父已定,咱们的士卒也修整了十来日,这几千号人日日空耗光阴粮响也不妥当。”
项庄会意,“你的意思是?”
曹咎道:“听闻武信君在东阿城外等齐、赵出兵,而后并力西进,咱们不如领兵前去,助武信君一臂之力。”
项庄有些迟疑,“叔父并未召唤我等前去。”
曹咎道:“武信君未召,必是不知道此处的情况,我等将此处的情况报与他知便是,亢父城如此安定,又有周先生坐镇,只是守城而已,必不会有失。”
这个项庄也点头认同。
他们虽然不知道周宁还有兵马在外,曾于攻城之时在城后骚扰协助,但只从喜当初散播流言之事以及城内能够短短时间恢复吏治之事,就能看出周先生的本事。
曹咎见项庄认同自己所言,便又凑近他道:“再者,诸位将军如今都在外征战立功,独独你我二人安居此处,到时候论功行赏……”曹咎两手握紧搓了搓,“岂不尴尬?”
反正他在此处听得项羽和刘季连立战功,心热极了。
项庄蹙眉沉吟片刻,显然也是意动,于是他问道:“那你说,咱们带走多少兵马合适?”
曹咎伸手比了个数,项庄皱眉道:“这只怕不好吧,叔父拢共拨给咱们五千人,攻城后,战死八百余人,重伤六百余人,还有轻伤千余人,咱们要是带走三千人,那余下给先生的……”
就都是些伤兵残兵了。
曹咎却道:“先生手里还有一千亲兵。”
这说的是,周宁一路行来招募的士卒。
项庄一时没有表态,曹咎又道:“咱们只带走三千人,已经是为先生留足兵力了,都是为了反秦大业,难道还要计较这些你的我的?”
这话其实是在模糊重点,他们要带大军走是为了攻城立功,难道病愈的周宁就不需要参战立功了吗?
但项庄还是点了头。
两人先派人往项梁那边送了信,收到回信后,便来向周宁请战。
周宁半躺在榻上,她因为身体不适需要常常躺卧,所以一头青丝散落着,此时两缕头发落于颊边胸前,越发称得她的面白而瘦弱。
原本理直气壮、毫不心虚的曹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两人尴尬的说了来意。
周宁笑了笑,半点不介意,反而有些惭愧的道:“说来是我拖累了两位将军,此事该由我主动提出才是,我这就手书一封,为两位将军请战。”
望眨巴眨巴眼,低下头去。
项庄闻言越发羞愧,曹咎干笑道:“那个,不用,不用劳烦先生了。”
周宁清汵汵的眸子一派不解的看向他。
曹咎不自然的避开周宁的视线,“那个,我和庄已经送了信了。”
“这样啊,”周宁温和的笑了笑。
望抬头看向她,只见她眉头微蹙,却不是不满,而是一副全心为曹咎和项庄谋划考虑、不带半点私心杂念的模样,她道:“只怕武信君不允,我虽然体弱,但毕竟是此次统兵的主帅,还是由我亲自修书一封,更有机会些。”
项庄和曹咎听完更是羞愧,绕过主帅越级请战,是他们小人之心了,两人视线游移,皆不敢与周宁对视。
而站在两人侧后方的望则是嘴巴微张,一脸惊叹。
“那个,叔父已经允了。”项庄硬着头皮回道。
一个“已经允了”可见他们私心之重,行为之鄙。
他们不仅防着周宁不允,越级请战,还特意等到那边回了信,成了定局,才来禀告。
如此考虑周全,可见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之后,欺她呢。
两人低着头,以为要迎来周宁不屑的冷笑和斥责,但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周宁并未指责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