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三十万大军压境,上郡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所有的士卒百姓严阵以待。
九原郡的下场就在前面,谁也不愿意落到异族手里,沦为猪狗不如的存在,而且他们如今的日子眼瞅着越来越好,就算是哪一方诸侯统一了天下,他们还要考虑是否要归附臣服呢,又何况异族匈奴乎?
二十余万大军再加上军民一心,众志可成城,本身又有秦始皇命蒙恬修筑的城坚可依,虽然正面不能敌,但本身擅长骑兵作战而不善攻城的匈奴也绝不能破。
自逐走匈奴使者后,周宁便率着彭越、高、黑等一众人赶到了边境准备战事,所以尽管匈奴来势汹汹,但他们早有准备也是有条不紊。
而且,这场仗,尽管双方还未开始正式交锋,但攻防战大多都是持久战,他们有城可依,有足够的时间从容应对。
周宁站在长城上往外看,密密麻麻匈奴骑兵围于城外,乍一眼竟似望不到尽头的一片黑云,暗藏让人冰冷压抑的凛冽。
但长城实在太长了,高大坚固且连绵不断的长垣像是不可撼动的蜿蜒山脉阻隔在两军中间,长城上还有箭窗垛口可用作攻击,又居高临下,即便匈奴骑兵锐不可当,也要退出一箭之地,才敢与周军对阵叫骂。
所以匈奴来的这一场,与其说是攻打,更像是恐吓示威。
周宁表情淡淡的看着一队骑兵急速的奔上前挑衅,叽里咕噜骂了一通,而后大笑着坐在行进的马背上,仅凭着双腿的力量控制方向和速度,然后便拉弓射箭,周军回之以箭雨。
彼此之间因为距离都没能射中,但射完之后的匈奴骑兵大笑着看了一眼自己前方地上周兵射来的箭,便一手扯着缰绳,一手高举着弓箭像是得胜凯旋般得意洋洋的回到己方大军。
周宁也看着那城下的箭,不仅是大腿的力量,匈奴骑兵的臂力也更胜周军,在一个对匈奴骑兵而言的安全距离内,他们上前挑衅,能将箭射距离长城两丈的距离,而他们占了居高的便宜,拉弓射箭却离了上前挑衅的匈奴骑兵差不多五丈到十丈的距离。
这骑术、这力量,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
周宁淡声道:“除非匈奴踏进了我们的射程范围,否则不用攻击。”免得浪费了箭矢。
黑也愁如今这个憋屈劲,又恨匈奴太狡猾,“真有本事就跑到城下来啊,看老子不把他射个对穿!”
高冷静道:“他们也只能如此嚣张了,若是靠近,咱们占据地利,他们必定死伤惨重,所以才想激我们出城迎战。”只可惜他的骑兵暂时还不能动。
高握了握拳头,终有一日他不仅会出城迎战,还要攻城略地!
在宽广辽阔的野外同匈奴骑兵正面作战,那是把自家的优势丢光,拿短处去和人家的长处比拼,黑肩头下榻,哑巴了,虽然他们也没让匈奴占到什么便宜,也听不懂对方叽咕了些什么,但他就是很气啊!
彭越道:“我们已经提前两日坚壁清野,匈奴在城外无物资补给,不能久战,顶多十日也就散去了。”
是吗?周宁敛眸不语,又看了片刻,便转身离去。
黑和高也跟着周宁离开,他们一个要去催促铸冶作坊的进度,一个要回去练兵,大丈夫被异族挑衅到这个份上,谁还没点气性。
至于此处的对峙守城之局,留彭越一人及其所领的十万大军足够了。
都没有等十天,第五日,彭越便遣人来报匈奴有撤军的迹象,众人的心情皆是一松,然而周宁听了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
九原郡下辖九原和临河两县,又过了三日,传来了离上郡更近的九原县的消息,匈奴杀了空半座城掠夺物资。
“这简直,简直……”黑惊得气得怒得红了眼。
匈奴从来就没把中原百姓当自己人过,所以有如此作为太正常不过,周宁敛眉,神色倒是不如黑那样激愤诧异。
大堂内一阵愤慨怒骂后便陷入己方“打不过”这个现实带来的羞耻和沉默。
【不是人啊不是人,太残暴了!】系统也在周宁脑子里哭嚎,它的小金库哗啦啦的往外掉。
喜静了静,又道:“如今九原县的百姓愤恨恐惧匈奴的暴行,也……”喜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
周宁抬眸看向他,淡声替他说了下去,“也怨恨我见死不救的不作为。”
喜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黑的怒意一滞,“这怎么能怪王姬?”
盼和望都怪异的看了黑一眼,他当初不也是如此么。
周宁垂眸,怎么能不怪她呢,对方太过可怕又蛮不讲理,比较起来,当然是作为自己人的仁德的王姬的不作为更为可恨。
一边他弱他有理,一边又谁弱欺负谁,这真是……有意思。
喜道:“说王姬枉称仁德,为了些许小利,置九原百姓于不顾,又说王姬既然没有能战胜匈奴的实力,何苦又要惹了他,说王……咱们自己龟缩在上郡城内,却将他们至于匈奴的马蹄之下。”
大概意思就是要是周宁好好的听了匈奴的话,也就没有这次的惨事了。
“愚昧!”张良这样好脾气的文人都难得动了怒火,“简直荒唐!”
如此,此番议会,众臣原本因为匈奴暴行的愤怒未消,但对于九原的百姓却没了那么多不忍,而抛却对九原百姓的不忍同情后,众臣都恢复了理智的思考,如今他们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坚守不出,积蓄实力。
现在出城迎战,那是逞一时之气,做无谓的牺牲,伤了自己的元气;而如九原百姓所言,仍匈奴予取予求则更是不智。
他们如今退守不战,虽然一时窝囊,但大家都看得见他们在强大,他们有朝一日一定能反击匈奴、驱逐匈奴,他们看得见希望!可若是退让臣服,那就真是打断了脊梁、敲碎了膝盖,再也站不起来了。
众臣的意见达成了统一,然而三日后,周宁还是站在了长城之上。
城下是周宁已经见过的匈奴使者,此时匈奴使者正大胆的打马往城墙的方向来,已经在周兵的射程范围内,甚至可以与周宁隔空喊话。
但他并未携带兵器,周兵亦是未拉弓引箭,因为他是上前来谈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