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平乐想了想,还是写了回帖,说自己会准时到。
第二天一早,华平乐就和华平安准时到了洛府。
洛兮瑶无兄弟,华平安将华平乐送到洛府,拜见洛老夫人后便回去了。
先孝鼎帝对恩宠的臣子向来大方,曾将正阳坊中,除当初的霍府外最大的一座宅子赏给洛太傅做府邸。
只洛太傅自独子媳妇意外身亡,洛太傅辞去首辅之职后,便带着老妻和洛兮瑶搬回了原来的老宅。
这座老宅虽算不上小,却也算不上大,前后只有三进屋子,倒是中央一个花园颇大,园中的池子里荷花开得正好。
洛兮瑶将待客的地方设在池中心的凉亭里,因怕蚊虫侵扰,撑起了纱帘。
洛兮瑶从不与京中闺秀打交道,这次突然邀请华平乐,不但华平乐,连洛老夫人也直犯嘀咕。
洛兮瑶选秀回来后,洛太傅雷厉手段,从新科进士中挑中了老友之子杜若,为洛兮瑶定下了亲事。
双方交换过庚帖后,洛老夫人才寻了个机会告诉了洛兮瑶。
洛兮瑶不肯,闹着要去做姑子。
洛太傅没有再许她胡闹,命人将她关了起来,不许她吃东西,每日只送些清水。
洛兮瑶也硬气,连清水都不肯喝,几天下来就瘦脱了形。
洛老夫人看着爷孙俩谁都不肯服软,心急如焚,瞒着洛太傅偷偷给孙女送去了食物和水,苦苦相劝。
刚开始洛兮瑶根本不肯张口吃东西,洛老夫人急得直掉泪,狠了狠心道,“你要是再不肯吃,祖母就只有请羡予来劝了”。
洛兮瑶泪落如雨,却到底是张开了嘴。
她吃饱后,就说自己要出去转一圈。
洛老夫人生怕把她逼出个好歹来,只得命人好生跟着,让她出了门。
洛兮瑶出门一趟,回来就说自己想通了,肯嫁人了,又下帖子邀华平乐来家中。
洛老夫人直犯嘀咕,问了伺候洛兮瑶的丫鬟,丫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说洛兮瑶根本没去见苏羡予,只远远听了苏羡予给华平乐他们说年鱼一案的进展。
洛老夫人再犯嘀咕,洛兮瑶已经下过帖子,华平乐也上了门,她也只能热情接待。
她怕洛兮瑶做出什么事来惹恼了华平乐,特意挑了只极贵重的红宝镯子做了见面礼,笑着对华平乐道,“瑶瑶从小就是个怪的,不讨人喜欢。
难得有个玩得来的,若是有失礼的地方,还要请华二姑娘多多担待”。
华平乐道,“老夫人放心,我与洛姑娘一起,失礼的那个多半会是我”。
洛老夫人被她逗得笑了,叹着气道,“小姑娘家就要像华二姑娘这般天真明快才好,宁河长公主好福气”。
洛兮瑶沉默寡言,孤僻固执,让她伤透了脑筋,说这番话绝对是真心实意。
洛老夫人话未落音,就有丫鬟来报,苏鲤来了。
洛老夫人十分惊喜,忙命请进来。
苏鲤自入翰林院观政,十分忙碌,有一段日子没来瞧她了。
苏鲤进凉亭后,先不动声色瞥了眼华平乐,见她神态并无不妥,方俯身行礼。
洛老夫人最是喜欢他,拉了他在身边坐下,絮絮问起他在翰林院的差事做得如何。
苏鲤耐心答着,华平乐近来亦是少见他,听得十分认真且兴致盎然。
洛老夫人拉着苏鲤说了半天,才恍然回神,笑道,“瞧我,这一说就忘了时间,你们年轻人怕是不耐烦久坐的。
瑶瑶,趁着还不太热,你领着华二姑娘和阿鲤四处逛逛院子,都不要拘束了”。
三人出了凉亭,待出了洛老夫人的视线,洛兮瑶便停下脚步,直直看向苏鲤,“苏尚书听说我邀了华二姑娘来做客,特意遣了你来?”
她虽是在问苏鲤,语气却直硬如同问罪。
苏鲤俊面微红,俯身揖手,“洛姐姐,此事与叔父无关——”
“你不必为他辩解,你回去和他说,我既答应了他与华二姑娘交好,就一定说到做到,绝不会使什么诡谲伎俩,害了他的心上人!”
她说到这已是双颊通红,泪水盈于双睫。
她怕自己失态,猛地转身疾步离开。
苏鲤尴尬立在原地,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看向华平乐。
华平乐故意大声喊道,“洛姑娘这自说自话,还不许别人开口的习惯实在是不好,我可不会跟这种人交什么好!”
洛兮瑶脚步一顿,走得更快了。
苏鲤尴尬咳了咳,压低声音道,“华姑娘,的确是叔父听说洛姐姐邀了华姑娘,让我请了休过来的”。
华平乐斜了他一眼,啧道,“你想说什么?想说,他怕我一巴掌拍得洛姑娘吐血,特意遣了你来阻止悲剧发生?”
苏鲤,“……”
苏鲤笑着叹了口气,“这园子我也是极熟悉的,我领姑娘四处走走”。
他说着朝八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跟着。
华平乐便道,“阿弩,你也不必伺候了,带八姑寻个荫凉地方坐着。
你装的那一大兜瓜子也不许小气,与八姑一起吃”。
阿弩就笑眯眯地应了,和八姑自去寻地方磕瓜子了。
苏鲤见阿弩两人走得远了,微微靠近华平乐,压低声音问道,“年掌印真的是连晏清?”
华平乐不动声色,“你叔父与你说了什么?”
“叔父说让我做好差事,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他总还是拿我当孩子看!”
苏鲤的声音颇有些颓丧,华平乐垂在袖中的左手动了动,忍住想要去捏捏他的手,甚至抱抱他的冲动。
“华姑娘?”
华平乐定了定神,“你叔父说得对,你只做好差事就好”。
苏鲤立住脚步,颇有几分委屈地低头看她,“虽然叔父说我只有十六岁,但我记得我至少已经有十八岁了,你比我小!”
华平乐,“……”
“……我比你大,大八岁”。
霍延之郑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华平乐失笑,到底是血脉至亲,这时候的苏鲤莫名就有些像霍延之。
苏鲤见她笑了,再次严肃提醒,“我比你大,至少大两岁!”
华平乐到底还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手,笑道,“好啦,记住了,我们阿鲤长大了”。
“那你告诉我!”
华平乐抬眼认真看向他,“那你先告诉我,你觉得他是不是?”
苏鲤别过目光,“我希望他不是”。
如果他真的是连晏清,会是怎样的痛彻心扉才会让他狠下心自残进宫做了太监,伺候自己的仇人?
这么多年的日日夜夜,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