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洲来得很快,一见华平乐就哈地笑出声来,“二姑娘,你是想进宫?
找我可没用,军师特意交代了,只要是姓华的,都不许放进宫来!
别说华二姑娘您来了,就是宁河长公主亲自驾到,也别想踏进宫门半步!”
华平乐冷笑,“那要是我长姐想进宫呢?”
花满洲幸灾乐祸的笑一下卡住了,结巴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华大姑奶奶才不会想进宫,她进宫干什么?总不能是来找我吧?”
华平乐懒得和他说话,“去叫九方凤过来!”
军师吩咐的是吧?
她倒要听听九方凤怎么说!
九方凤来得就要慢多了,华平乐直等了近一个时辰,九方凤才晃着骨扇不紧不慢地出了宫门,朝她笑盈盈一礼,“哟,今天刮的是什么风,竟然把华二姑娘吹来了?”
华平乐冷眼瞧着他的做派,“听说是你吩咐花满洲不让我进宫?”
九方凤啪地打开骨扇,理直气壮,“是我!怎么,皇上写给宁河长公主的信,二姑娘没看么?”
华平乐咬牙,“皇上听岔了,我没说要考虑考虑嫁给苏羡予!”
九方凤噢了一声,“所以二姑娘想进宫是想和皇上解释清楚?
解释清楚自己并不是因为想嫁给苏尚书,所以才想悔婚?
那二姑娘能不能仔细说一说,那又是为何二姑娘想悔婚呢?”
“我——”
华平乐顿住声音,冷笑,“这是我和皇上之间的事,不需要跟你说!”
九方凤徐徐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抛给华平乐。
华平乐打开一看,却是她递进宫的牌子,不多不少,正好九个,不由狐疑看向九方凤。
九方凤不紧不慢摇了摇折扇,微笑,“二姑娘不必看了,九个牌子,都在我手里,皇上一个都没见着”。
“……再说他现在还是那样的身份,身边不知道有多少想巴上去的。
一见你们离了心,可不是要使劲地从中作梗,都不一定会给你再焐热的机会……”
宁河长公主言犹在耳,华平乐怒极反笑,“好好好,九方凤你好大的胆子!”
九方凤拢起骨扇,收了笑,“好大的胆子?九方天大的胆子又岂敢欺瞒皇上?
是皇上下的令,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二姑娘您的事。
九方恭为臣子,自然要为皇上分忧解难!”
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她的事?
福哥儿竟然说出那样的话来?
华平乐愣住,刚刚的怒气慢慢沉淀下来,默了默方颓然问道,“那你呢?你怎么说?”
九方凤精神一振,看来刚刚他的先声夺人起作用了!
“九方是臣子,自然急君之所急,能怎么说?
不过二姑娘,我们也算是相识多年,交情颇佳了。
这么多年,你和王爷之间,我不说知道十分,至少也知道七八分。
这一次,的确是二姑娘你过分了!
最过分的自然是在皇上立后的事准备得差不多了,你突然说要再考虑考虑。
如果二姑娘你真的不想嫁给皇上,之前那么多年,那么多时间你干什么去了?非得要拖到现在?”
华平乐哑口无言,九方凤再接再厉,“更过分的是二姑娘你竟然还是跟苏尚书说的,你不知道苏尚书已经快要成为皇上的心病了吗?”
华平乐诧异抬头,“为什么?他不是早就知道苏羡予没有异心的吗?”
九方凤,“……”
他记得二姑娘挺聪明的啊,怎么在这回事上就迟钝成这样?
“苏尚书可是从二十多年前就心慕二姑娘!”
华平乐默了默,“其实,我在还是霍大姑娘时,心慕我的男子应该不止苏羡予一个的,嗯,至少还有一个萧明时”。
九方凤,“……而且苏尚书还才华绝世、容惊四座!”
华平乐更加无法理解,“才华绝世、容惊四座?你是说福哥儿嫉妒苏羡予?
他跟苏羡予有什么好比的?
苏羡予才华绝世,他难道就不是武冠当世了?
苏羡予容惊四座,他难道就生得丑了?
他是我霍家的人,别的不敢说,我霍家和连家的人在容貌方面就没怕过谁!”
九方凤哑然,那天他在假山山洞里找到伤心颓丧的霍延之,油然而生一种自家傻儿子被骗婚的愤慨感。
今天见了华平乐,又不得不承认,这绝对不是什么骗婚骗心的混账,而是个还未开窍的蠢材!
九方凤抹了把脸,“好吧,的确与苏尚书无关,有关的是姑娘。
是这四年来,皇上望眼欲穿,好不容易水到渠成,姑娘为何生退却之心?叫皇上伤心至此?”
华平乐一时语塞,九方凤再接再厉,“九方知道姑娘在想什么,皇上当年由姑娘一手养大,如今却要迎娶姑娘。
姑娘觉得有些不习惯,总还当皇上是那个自己捧在手心的孩子。
姑娘这一年多来一直陪在皇上身边,难道还没有发现皇上早已不再是那个处处依赖姑娘的小娃娃,而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足以为人夫,甚至为人父了?”
华平乐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我自是发现了的”。
“那姑娘还在别扭什么?且姑娘也该当明白,皇上虽心软多情,却最是果决。
这次皇上下定了决心,若是姑娘真的悔婚,想做皇上身边的宁河长公主,定是不可能的。
就算姑娘不嫁给苏尚书,皇上也绝对会打发姑娘出京,此生不再与姑娘相见,以免伤心”。
华平乐呆住,九方凤笑了笑,“当然,等皇上立了后,纳了妃,到时候就算时间长了,皇上禁不住思念,又想将姑娘召回京城,到时候从中作梗的可就不止九方一个了”。
华平乐哑然,九方凤啪地合上折扇,“九方在此立誓,姑娘若是当真悔婚,九方定不会给姑娘再见皇上的机会!
甚至不会让皇上知道姑娘曾想方设法来见皇上!
姑娘若是不信,单看九方这个皇帝近臣能不能做到吧!”
九方凤说着微微靠近,压低声音,“二姑娘,做人不能太贪心,这也想要,那也想要,总要选一个的。
此次皇上痛定思痛,九方绝不会给二姑娘再伤皇上心的机会!”
……
……
华平乐想,她真的不是贪心的。
她大仇得报,阿鲤和八姑好好活着,连晏清和连溪清也好好活着,福哥儿如她最初的希望夺回了江山……
这一切已经美满得超过她的预期,她不贪心的,已经够了。
现在,只不过是福哥儿的亲事略微偏离了正轨——
华平乐没了再和苏夫人打牌的心思,从皇宫离开后,一路纵马去了落华山,将阿弩、阿戟留在了半山山庄,自己则去了落花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