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以来,他约她吃过饭、看过电影、听过音乐会。整体来说他们相处得还算不错。
全志峰偶尔想和她更拉近距离一些,比如想在电影院里牵牵她的手,或者在吃完西餐漫步街头时想揽揽她的腰。
这时她总是会不自觉地轻抖一下,说不上是吓了一跳还是不习惯。
全志峰也不会不高兴,他很迁就她这种下意识的抗拒,甚至还自我检讨说,是怪他太唐突了。
许蜜语知道,能遇到这样包容绅士的男人,对她这个离异女人来说,简直是撞到运气了。
可是说不上为什么,她面对全志峰时,从来没有过一次心跳加快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全志峰为她体贴布菜、为她周全服务时,她心里的波澜竟还没有那个人的身影突然从身边经过时大。
就在刚刚,当她意识到是纪封从她餐桌前经过,她手里的筷子都快要握不稳。
明明自己和全志峰的相处光明正大,可不知怎么就莫名有种偷情被抓似的窘迫。这感觉让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菜也吃不下去几口,食物都好像淤堵在喉咙口下不去似的。
全志峰坐在她对面,发现了她的异常,体贴地问她:“蜜语,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刚刚吹到风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探手,用手背去触碰她的额头,想看看她有没有发热。
许蜜语立刻下意识地向后退。
感觉斜侧里似有目光投射过来,她不知道是因为那目光还是因为全志峰刚刚的触碰,她一下就红了脸。她赶紧对全志峰摇头说:“我没事,可能上午太忙,有点累到了。”
全志峰立刻关切地问她:“那你晚上还能值夜班吗?要不然调个班,今晚休息一下吧。”
许蜜语连忙说:“没事的,下午应该会轻松很多,我可以缓过来的。”
全志峰对她笑着说道:“那好吧,你多注意身体,我在行政层开了间套房,晚上我下班就过来。你在这值班,我就在这陪你。等你夜班换班的时候,可以直接过来休息一下。”顿了顿,他笑道,“套间是里外两间,我在外间,你放心地在里间休息。”
许蜜语感受着全志峰的体贴周到,也感受着斜侧里的目光注视,心里涌起汩汩酸涩。
她觉得再这样不明不白地下去,自己就是在辜负对面人。她决定今晚要和他说清一些事情。
于是她对全志峰颇为郑重地说:“好,我晚上上夜班前去找你。”
中午从中餐厅回来,纪封就觉得胸腔里囤满了气。他气到连午饭自己是怎么吃完的都想不起来,他都吃了什么他也不太记得,只知道拜那道醋溜苦瓜所赐,他到现在还满嘴都是苦涩和酸气。
回到顶楼,他脱掉西装外套甩在沙发上,扯开衬衫领口左右地扯,走去窗口前叉腰看向外面。
忽然一抬手拍在玻璃窗上,好大一声,震出他胸口里的气。
他想不通那个女人前一天还在接受他给她的亲密接触,怎么后一天一转头就能跑去相亲了。
他纪封都还没有重新物色结婚人选,还在那晚情不自禁了一夜的余波里向外挣扎,可她许蜜语居然已经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相亲男相处两个星期了!
好,实在是好。
纪封咬着后槽牙告诉自己,再想她或者再因为她闹情绪,他就是疯子是傻瓜。
到了下午时,他觉得自己平静下来了,无论他的表情声音还是态度,都已经恢复到了和往常一样。
只不过是喝水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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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总是呛到,最后呛得心烦了,索性摔了杯子。
只不过看文件时,居然把文件拿倒了。神奇的是拿倒之后他居然还看了老半天。被一份文件耍了,这种委屈他可受不得,最后只好把它们扔在地上,再泄愤地踩两脚。
随后他继续平静地打算收收菜种种地。可是平板电脑的人脸识别今天像个智障,对着他的脸怎么都解不开锁。薛睿在一旁对他说:“老板,您别皱眉试试?”他反吼回去:“我什么时候皱眉了?我有什么好皱眉的?”然后把智障平板甩到一边去,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蠢玩意。
随后他心平气和地想,要不然批改几份比较紧急的合同吧。他让薛睿去书房把几个文件夹子抱过来,他就在客厅的茶几上批改。
薛睿把合同都给他抱来了,分门别类地摆好放在茶几上。他翻开第一本,看到合同上有个地方描述不对,于是拿起笔去修改。
可是今天连笔都跟他作对!
笔尖在纸上怎么都留不下平滑连贯的痕迹。
他使劲划了划,希望笔能自己知好歹,赶紧把吐出来的墨水连贯起来。可是笔尖就是跟他作对到底,这回不仅不出墨水,还把纸面划破成一个洞。
纪封握笔的动作停在那里。他整个人都停在那里。整个房间的气流声音好像通通都停在那里。
下一秒,纪封忽然横抡起手臂,把桌面上所有合同都扫到地上,把笔也用力甩在地上,又把脚踢在茶几边上,茶几贴着大理石地面呲声惨叫着滑了出去。
他满眼都是中午时,看到那男人用手背去贴许蜜语额头的画面,都是许蜜语红着脸娇羞摇头的画面,都是那男人邀请她晚上去他房间她点头说好的画面。
他喘着气,翻手腕看看表。已经到了他们约定好在套房约会的时间。
眼下,他真的没办法再假装镇定假装无事地坐下去。
有人就要和别的男人在楼下房间里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了。
他再抬起头时,眼睛里能看到充血的血丝。
那是他和心里的自己战斗对抗过的痕迹。
他看着薛睿问了个问题,声音低沉而喑哑,已经不像是由他发出来的声音。
“说,他们在行政层哪个房间?”
薛睿从刚才就一直愣愣的,他没有看到过纪封有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
甚至有一刻他有点后悔自己故意刺激了纪封。
直到听到纪封向他发问房间号,他从呆愣中惊醒,脱口说了个数字。
他声音还没落地,纪封已经从他身边寒风似的擦过、出门、直进电梯。
纪封站在电梯里时,从胸腔中还在向外翻涌着怒气。
他气许蜜语,气那个相亲男,也气自己,到底没忍住到底乘着电梯下来了。
电梯抵达行政层,他走出去,重重踏步在行政层的走廊里。
眼睛寻着咬在齿间的那个房间号,脚步飞快不停地越过去。
终于走到尽头时,门上的数字和齿间的数字对上了。他停下脚步。
站在这道门前,他抬手使劲地按铃。
没有人来及时开门。
他心里瞬间拧成一团,有不好的画面开始在他脑中发散。
会不会是里边的人正在忙着穿衣服,所以这么慢?等下开门时,他面对的会不会是两个裹着浴袍的人?他还来得及吗?
想到这他指尖都快抖了,心跳快得像在让他受一场刑。
这一刻他为自己的预想感到不能承受地一种难过。这一刻他总算认清自己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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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承受许蜜语那个坏女人抛下他不理不看不问,去投向别人。
他用发抖的指尖继续按门铃。
终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他悬着一口气才敢抬头看。
看到来开门的女人,衣衫整齐,发丝不乱,他几乎是怀有感恩般松掉一口气。
他一把拉住她手腕,把她拉过来,扯到自己身后,对从房间里跟出来的那男人,直接说:“她不能跟你交往!”
房间里那男人听了这话后,居然没有愤怒或者意外,甚至还很平静,反问纪封一句:“为什么我不能和她交往?”
纪封看着他,这一刻他清楚地看懂自己的内心。于是他字字清晰地说明:“因为我也喜欢她,并且她应该也喜欢我。”
许蜜语站在纪封身后,手腕还被他握着。听到他这样对全志峰说,她震惊抬头,惊到眼睛里一下就蓄起了一层薄泪。
全志峰笑起来,看着他们说:“我们三个的事,还是进来房间再说吧。”
房间里,一切都很整洁。尤其是床上,被单连个躺过人的褶子都没有。
纪封看过心里一宽。许蜜语和相亲男还没发展到更进一步,说明他还有机会。
他还拉着许蜜语的手腕没有松,怕她跑掉似的。许蜜语也没有挣扎,微红着眼、半低着头地任他一直拉着。
全志峰关好房间的门,转身时看着他们手与手腕的缠绵连接,摇摇头,笑起来。
“其实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全志峰微仰头,对比自己高了一点的纪封说,“我还发现从你一进餐厅,蜜语就变得不太对劲。直觉告诉我,你应该不单是这间酒店的客人,你和蜜语之间应该有点什么关联。”
“果然,刚刚蜜语过来跟我说,你们确实认识。”
他看着许蜜语的眼神很温柔。那眼神刺到了纪封,他把许蜜语往身后藏,挡住全志峰的目光。
全志峰看着纪封的举动,笑着问:“你知道刚刚蜜语还跟我说了什么吗?”
纪封握紧许蜜语的手腕,回答全志峰:“不管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答应跟你交往,现在我来了,那些就都不作数了。”
全志峰笑着摇摇头,告诉纪封:“蜜语要是跟我说答应和我交往,还就好了。她刚刚是来跟我说对不起的,她说很抱歉,她确定她心里喜欢别的人,只是那人不喜欢她。但她虽然不能和那人在一起,也不能再和我进一步交往下去了,否则对我不公平。我说没关系,我可以等她忘记那人,她却说,她可能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纪封闻声一怔,随后心头大动。他扭头去看许蜜语。
许蜜语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她眼底水光流动,像有微妙力道,戳得纪封的心微酸微痛。
他情不自禁改握她手腕变成牵住她的手。她没有拒绝他,柔柔地由他牵。他心里一下软得什么似的,五脏六腑都要化成一滩水。
全志峰咳嗽一声,引回纪封注意力:“好了,现在我知道那人是你了,并且很明显,不只蜜语喜欢你,你也喜欢她。说实话,我也喜欢蜜语,但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你们互相喜欢,那我愿意退出。但是,”全志峰说到这顿了顿,看着纪封的眼睛,颇为认真地告诫他,“未来请你好好对待蜜语,别让我后悔曾把机会让给你。”
他说完潇洒地拿起搭在门口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对纪封和许蜜语说:“好了,都说清楚了,那我就先走了,这间房就留给你们用吧。”
他和许蜜语绅士地告别,对纪封点点头,叮嘱他用心对待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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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人,然后转身开门大步离去。
许蜜语望着他走掉的背影,心里充满感激。
全志峰真的是个好人,她希望他能找到一个比自己更好的女人,让他余生过得幸福。
下巴忽然被人捏住,转回,抬起。
她的眼睛对上纪封的眼睛。
心一下跳到快得不能自已,眼泪也一下冲进眼底。
明明自己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是这时却不知道怎么了,心头竟好像有万万千千的委屈,一起蜂拥地向外涌。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起初泪朦朦的迎视,后来低头躲闪开了他的眼睛。
纪封心头一悸,看着她的样子心口又酸又微痛。
这些情绪一股脑涌到舌尖,变成了一句紧逼一句的话:“你怎么回事?前一天还被我抱,第二天就去相亲?你就这么愿意相亲这么着急嫁男人吗?”
许蜜语一下抬起头,吃惊地看着纪封。
她以为没有外人了,他会和她说些绵言软语的心里话,可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她又气又委屈。
那一晚之后,她跑掉他也不来找她,她说会和他划清关系他就说好,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他们不可能,她不适合他,她高攀不上他?
那她想去找个适合的人结婚过日子,不再对他有不该有的心动和挂念,这也是她错了吗?
越想就越气越委屈,情绪一下失了控,一直汪在眼底的泪水瞬间冲出眼眶,顺着她的脸颊滚滚滴落。
她眼睛里流着泪,嘴角却扬起笑,她看着他,气到声音打颤地问:“那我该怎么样做你告诉我?我不能再相亲嫁人吗?我明知道跟你没有未来,也要做你的一夜情炮.友才对吗?我明知道你不可能跟我在一起,还要不控制地任由自己放不下你,这才是你满意看到的吗?”
纪封听得心头大动,额筋都在跳。
她说的每句话都让他觉得脏腑在扭紧。
他怎么给了她那么多委屈去受?
听着她的控诉,看着她掉下的眼泪,他着急又懊恼,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情急之下,他一把把她拉进怀里。
他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托住她后脑,低下头去,说声对不起,狠狠地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