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的。”
很明显,他哄骗了一无所知的她。她既不知素娥是谁,也不知问她是否喜欢自己的人是谁,她根本不明白他所说的一直在一起的意思。她什么都不懂,所以他即便此刻让她许下诺言,也与对何躔的那个不同,他要的,是那个诺。
而单纯的她,在这样的时候,又怎会拒绝,怎可能不说:“嗯!原本活在这世上就是要经历各种痛苦的呀。”
太阳,就像等得太久不耐烦了似的,一个大跨步便从东边跳了出来,街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人在准备出摊了,他们在逃亡的人那里偷骗抢,又像寻常商人小贩一样早出晚归的经营生意。这座城,于外就是个吃人的魔窟,而于内竟仿佛桃源乡一般!可笑的很。
小二懂事的送了早饭来,自然是寻常的没有混入其他东西的饭菜。饭后卯时将过,辰时便会开城门。
“藏好包袱,拿好剑!无论发生什么都只管跑!下手,不要犹豫!”素娥嘱咐道。
池月点了点头,记下她说的每一个字。她对这个叫素娥的女子深信不疑,就像她说的,“讨厌的人里最信任他”,滑稽的是,换了个身体,他却成了她喜欢的人里最信任的人。
素娥点燃了寝具,火势很快蔓延开,她们趁乱出逃,找了两个身无分文的流民换了两身衣裳,城中规定这些没有钱的流民可以在城中待一夜,当然也只能露宿街头,为的是防止有钱人混在其中,等一夜之后所有人都成了真正的流民,也就可以从北门出去了。而此时正是开门的时间。她们混在流民中被轰着尽快出去,眼看就出了门!
“拦下她们!”却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快走!”素娥用力将池月向前推了出去,而就是这时,池月第一次看到了她手臂上与那追杀她的人一模一样的蝴蝶。
“蝶巳!”有人怒不可遏的大喊着。竟如此迅速!蝶翅便已赶到。“你想干什么?”
她要干什么?至少,她从未想过要出去。她要做的不过如命中注定那样,用自己的死让池月瞬间改变,为他想要的“一切都会好”“经历一段痛苦”。
池月被人群推着向前,连回头都很吃力,但她还是听到了,听到了被叫“蝶巳”的素娥大喊道:“我要让她活下去!”
“我看你莫不是演得自己都信了吧?你的任务只是取得她的信任!今天刘氏残党必须死!她们孟家早就该死绝了!”
那话音刚落,便已有人在后面砍杀流民了,也有人妄图踩着人潮冲过来,但尽数被素娥拦下了。人流走得更快了挨得更近了,出了门的人搞不清状况尖叫着四散而逃,都以为他们要杀的是自己。池月也马上就要出门洞了,可她还在回头看,缝隙中的她仍在拼杀。
“姐姐——!”她喊她,可声音完全淹没在了众人的尖叫中,素娥的身影却被人群挡了个完全!她努力找到一个缝隙,能看到里面的状况,她的视线不停游走,终于!像是有人特意安排的一样,门洞那侧的人少了,有一个最佳的缝隙,看得到整个她,看得到她腹背受创,看得到她在转头,看得到她的眼神她的笑,却听不到她的那句:
“下一世见。”
池月的脑子一片空白,她死了,她说她叫素娥,他们叫她蝶巳,蝴蝶纹身,刘氏残党,演,信任,活下去!“我要让她活下去!”这句话的话好像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将她从混沌中叫醒!眼前的现状容不得她有片刻停留!她拼尽全力的跑着,手上牢牢握着剑,心中不断重复着她说的“下手,不要犹豫”。她全身都变得极敏感,即便没有回头也如看到一样感知得到身后的情况。
她是从北门出来的,一路向前,回神时竟已到了曾途径的地方,脚下稍缓,无力感便一拥而上,让她再跑不动一步。四下看看,身边早已没了其他流民的影子,好在蝶影的人也没追上来,她找了一处隐蔽地方,暂做休整,尽量稳住气息不被人发现,又一次回到了没有遇到素娥之前的日子,惊恐、孤独、不安......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有马蹄声,但她没有探出头去看,只是紧紧握住剑柄,仔细辨听着响动。庆幸很快那马蹄声就远去了,并没有停留,没人知道刚刚经过的是一个叫“魏佳隼”的傻子!
可接下来呢?她要就此一路向北回京上?还是绕路继续向南?
此刻她身上因为被汗水浸湿,被风一吹不可控制的打着寒颤,她抿着嘴咬着牙,骨子里的倔强让她执拗的不肯回头,她还是要去!还是非去不可!即便脚疼的几乎不能碰地,她还是舍了这双腿双脚一般进入了树林,平坦路面尚且疼痛,更何况林中崎岖?她却咬碎了牙也强撑着。起初还可拄剑借力,可走了不多时手上也磨出了水泡,且她水米未进险些就要晕厥过去!可她不能!她告诉自己不能!蝶影的人随时可能出现,她得清醒,必须清醒!即便视线模糊了,即便耳鸣听不到声音了,她还在走,还以为自己只要不放弃就扔机警,直到一个失足滚落进了水池。
大人并不总跟孩子讲道理,因为有时确实说不通,而且一些简单易懂的策略也更管用,就像方方哄葛实喝橙汁睡觉时用的,就像至空哄池月答应维持因果时用的,就像他哄自己回到前世,让自己相信一切都会好的时用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