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厅,顾绯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无辜地耸了耸肩,“不好意思,我的小男友给我打电话了,失陪。小何,请他们离开。”
助理跟在顾绯身边这么久,自诩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就是处理渣男前任和绿茶妹妹吗?因此她挺直脊背,露出冷淡的职业化微笑:“现在是顾总监的私人时间,请不要打扰她。如果有要紧的事,可以预约时间。”
走到无人的空旷走廊,微信电话已经挂断,对面的人意外地沉默,一条消息也没有发过来,仿佛这一次通话只是手误。
顾绯回拨了过去。
江宴辞几乎秒接通,语气不似平日的懒散,反倒读出几分委屈感:“姐姐……”
“抱歉,刚刚在处理公司的事,不过现在已经好了,”顾绯的嗓音柔和些许,“怎么了?”
她听得出江宴辞情绪的不佳。
今晚的发布会,江宴辞原本也要出席。只是被一个电话叫到医院,是江父助理的私人电话,跳过了江少霆,打到了他这边。
江宴辞猜得出助理想说什么。
他与江父的关系不算亲厚,幼年时期,江少霆成绩优异,江父往往以江少霆的标准来逼迫江宴辞。他为人严苛,对亲生儿子也是如此,摔了他喜欢的玩具,给他请大量家教,一开口都是恨铁不成钢。
江宴辞的叛逆期来得很早,他的年少时光,几乎都是在与江父对着干中度过的。后来江少霆掌权,江父江母退居二线,江父又查出癌症晚期,去了首都养病,江宴辞留在a市读大学,这个家似乎一下子就散了。
一转眼就大学毕业,江宴辞与家里人的联系越来越少。他会有意避开江少霆,而在江父江母那边,江少霆显然更加讨喜,江宴辞在饭桌上也往往保持沉默。
助理是上午打的电话,江宴辞买了最近的航班,赶到江父的病房。这大概是这几年来,江宴辞第一次正眼看他的父亲,看着他苍白瘦削的脸,江宴辞清楚地意识到,父亲已经老了。
坐在前往机场的出租车上,江宴辞接到了顾绯的回拨。他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顾绯这两天忙出天际,连家都不回了,他上次扑了个空,才知道顾绯睡在办公室。
年末是公司最忙碌的时候,作为一个体贴的“男朋友”,纵然心里郁闷,江宴辞也不能打扰她。
然而真正听见她的声音之后,江宴辞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的嗓音淡淡:“姐姐和家里人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呢?”
顾绯平静道:“我父亲在工地上出了事故,很早就去世了,反被黑心的包工头索赔,我母亲还不起债务,从天台跳了下来,发现的时候已经救不回来了。”
江宴辞蓦地愣住。
“我被接回了农村老家,爷爷奶奶一手将我拉扯大,后来去镇上上中学,舅舅舅妈也对我多有照顾,他们都是很好的人,”顾绯笑了笑,“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要自强自立,因为没有人能给予我帮助。不过你看,现在我不是也过得不错么?”没有人会记得她过去的身份,给他们留下印象的,是发布会上发表讲话的顾总监,而不是那个贫苦的小女孩。
原主这样的人,顾绯也很钦佩,因此,她当然要付出十二分的精力,来完成这份她未竟的事业。
江宴辞忽然很想给她一个拥抱,无关情爱与暧昧,仅仅只是一个拥抱。
所以她当初留下他,是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吗?可那只是胡诌的谎言……坦白的冲动到了嘴边,怎么也开不了口,江宴辞想,他要选一个隆重的场合,将这些彻彻底底地与她解释清楚。
“我家里出了点事,刚刚从医院出来,现在在回a市的路上。今晚可能赶不上了,姐姐,可以把你的明天留给我吗?”
顾绯轻轻笑了一声,“在外地吗?机场还是火车站?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