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样有关他的议论才是常态,他早该习惯这些。可究竟为何……他的心里,有着隐隐跳动的不甘?
让顾绯上马车照顾雪貂,温景辞径直向前,来到了征虏大将军面前。
征虏大将军名唤樊朔,温景辞听闻他身长八尺,肤色黝黑,曾吓退不少蛮人。走进了些,确实觉得周围的空气有所变化,威压扑面而来。他仍是一贯的温和语气:“樊将军,有劳了。”
樊朔骑在马上,长枪点地,笑着说道:“不必客气。路途遥远,怕是要吃不少苦,太子能有如此担当,老夫也十分钦佩。”
这番话发自内心,温景辞并未听到其他的声音,想来这样淳朴的老将,也不可能与母后沆瀣一气。那么有可能对他动手的,就是那些副将了。
青年身长玉立,面色沉静。樊朔心里清楚,这次出征,不知多少人在看他的好戏,然而这位年轻的太子看着单薄了些,却不如传闻中那样柔弱,他的心态很稳。
沉得住气,说着简单,却难能可贵。太子今年才二十岁,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心态,未来必有造化。
旁人嘲笑他眼盲,樊朔却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为眼盲,他很好地收敛了他的锋芒,没有人能猜透这位年轻的太子究竟在想什么。
樊朔的心声,一字不漏地落入温景辞耳内。温景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指微微蜷起。
“樊将军,”他道,“孤可以骑马。”
他当然会骑马。幼时为了证明自己与旁人并无不同,温景辞学了很多,骑术、射箭、武功,他的记忆力极佳,学什么都很快,栽过几次跟头,便能领悟要道。只是后来他发现,就算他做了这些,也无法抹去在人们心中的印象,所有人都只把他当作眼盲的废物。
樊朔注视着这位年轻的太子,点了点头,说道:“老夫相信你。老夫不懂官场那些你来我往,但是太子,藏巧于拙的道理,老夫还是懂的。有些东西,不到合适的时候,不要让其他人发现。”
温景辞笑了笑:“多谢将军指点。”
“老夫只是想起了一位故友,”樊朔叹道,“他最是惜才,如果他也在身边,一定会很乐意与殿下交谈,只是可惜……”
温景辞问:“樊将军说的,是……”
“是顾恒将军,”说到这里,樊朔的语气变得沉重了几分,“老顾戎马一生,家中男儿世代战死疆场,老夫不信他会做出通敌卖国的事。”
【谢氏那毒妇,为了夺权,不惜把污水泼给顾家,她总有后悔的一天。皇帝信任谢氏,真是糊涂啊!】提到伤心事,樊朔的话也不自觉地多了一些,“老顾一家被流放,听说妻女都死在了路上。顾绯那小丫头聪慧可爱,她小的时候,老夫还想让她与我儿子订下婚事,谁知世事无常。她十六岁的生辰礼,老夫还备着呢。”
温景辞的呼吸紧促,眸中聚起黑雾。
家人流放,姓顾,十六岁。
顾恒的死是皇后谢氏一手操纵,若她是顾将军的女儿,她会刺杀他,也合情合理。
“好像一不小心就说多了些,太子,没耽误你的事吧?”
樊朔的声音打断了温景辞的思路,他笑笑,说道:“没有。斯人已逝,还请将军节哀。”
顾绯,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