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怀见到陆宴尘,严肃的神色松了松,嘴角绽开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先生先前说朕已经可以出师了,如今看来,有些言之过早了。”叶倾怀与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吩咐身边的李保全道,“李保全,赐座。”
因叶倾怀已不在文轩殿上课,先前陆宴尘用的桌椅都撤去了,只留着一张供皇帝使用的书案。
陆宴尘收回了目光,谢了恩,道:“陛下谦虚了。从陛下近日下的几道旨意来看,臣以为陛下已能独当一面。”
叶倾怀神色沉了沉,带着几分自嘲,笑道:“先生谬赞。这些都是隆德皇帝当年登基时整饬将军王和藩王用过的法子,朕不过借古人智慧而已。若一定要说,是先生教得好。”
陆宴尘望向叶倾怀,看到她手上握着的折子,素纸的封面上该写题目名讳的地方是空白的,显然是一本密折。
“陛下的旨意见效很快。”陆宴尘道。
叶倾怀垂眸看向手中的折子,收敛了面上的笑意,道:“朕召先生来,便是为了此事。”
叶倾怀简单地把几道密折里的意思说了一下。
“陛下有何打算?”陆宴尘听完,先向叶倾怀问道。
“这三本折子能这么快就以密折的方式递到朕的面前,说明问题已非一日之寒,而且以寻常途径向部司或内阁反映都是没有用的。”叶倾怀分析道。
她忖了忖,道:“吏部的情况朕尚不清楚,且如今礼部和刑部都不稳定,不宜在此时再动吏部。朕准备敲打一下陈远思,若是吏部有所收敛,此事便可暂时作罢。”
“至于御史台,御史大夫蒋宗文朕本就有意将他换掉。待刑部尘埃落定吧。”提到刑部,叶倾怀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先生可觉得,朕在林聿修的事情上,太过鲁莽了?”叶倾怀问道。
陆宴尘摇了摇头,道:“陛下既有中兴之念,从一开始态度强硬坚决些,是对的。”他顿了顿,道,“只是,林聿修他如此高调入仕,以后的路恐怕会不太好走。”
叶倾怀如此力捧林聿修,本就让人眼红,更遑论他还是带着改革的策论入仕的。
可以说,他还没有进入官场,就已经把朝廷里一大半的官员得罪了。
“他兼任着太清阁学士,朕会让他先在太清阁多走动学习,先生在太清阁多照拂他些吧。”叶倾怀道。
“微臣领旨。”陆宴尘应道。
两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叶倾怀道:“这三道密折里,朕最担心的其实是户部调换兵粮这件事。”
“朕查过兵部的文书,盛京贮存兵粮约有六十万石,其中三之有二都贮藏在塬上,若是这批粮食有问题,我朝军队将不堪一击。”叶倾怀不仅神色阴沉,连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
兹事体大。陆宴尘的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军粮是每年夏秋各入库一次,就算折子中奏报如实,应当也不至于四十万石都有问题。”陆宴尘安慰叶倾怀道,“且从纳粮到入库中间有层层核查环节,要想大量调换,需要买通很多官员,并不是易事。”
叶倾怀却未能轻松,她默了默,道:“朕已经让陶远去查了,希望还不算太坏。”
陆宴尘点了点头,道:“此事不宜闹大,无论真假,都不可传出去。”
粮食是国之大计,粮仓失窃的言论一旦流出,不仅会让边境的驻军人心动荡,更会惹得虎视眈眈的邻国蠢蠢欲动。
除此之外,不明所以的民众很可能会因为恐慌情绪哄抢粮食,造成粮食短缺和市价飙升相辅相成的局面。
“朕明白其中利害。”叶倾怀说着,紧锁的眉头却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