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家的烟庄便是河东路第一等的实力,陈文栋长于享乐,远近闻名。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便是一等烟里他也吃的准哪支是雍国烟草做的,哪支是曹国烟草做的。
陈文栋称陈安平是吃烟大王,陈安平赞陈文栋是吃烟学究,这便是二人投契的源头。
既谈起烟草,便不能不说禁烟。两人一起抱怨禁烟令,说着司马立与萧焱的笑话。
陈文栋正叹气吃烟愈贵,想引个话头到石炭矿上,却听门外有仆役来禀报,说是家主陈君廷请骑都尉陈安平相见。陈文栋还自懵懂,陈安平却忽然起身。
“糟了。”
“哥哥宽心,寿阳这地,太平的很。”
陈安平却摇头,一边整理仪容,一边问道:“你可有丁香水?”
“有。”陈文栋见他认真,连忙去找。
因为处于丧期,这些旧物都拿去垫箱子了。
等他找出来,发现陈安平已经离开了。
他追出来却不见踪影,逮住一个干办问道:“二老爷那里,可来了贵客?”
“禀公子,方才广饶伯来拜会老爷。”
罗敦善倒不知道陈君朝已卧榻经年,他俩本是旧识,但陈君朝无意功名,回返河东经营家业。
彼此音讯渐渐减少,及至陈安平拜参知政事,终免不了鸿雁折翼。这次赴河东,罗敦善本想再叙旧谊,不料陈家换了家主。好在儿子也在,那份尴尬之色,倒有别的意境。
广饶伯父子回到落脚处,便让胡家和带走仆厮。
“差事早就办完,如何不回京?”
陈安平见父亲没有真发怒,便低声道:“爹,河东路有人贩钢给北虏。”
“哦?俺还以为你掉到酒缸色窟里了。”
“孩儿岂敢。”陈安平又说道,“忻州高家与陈家争寡妇产业,其中两处石炭矿有蹊跷。陈家三房的嫡子,叫陈文栋。他一直想夺回那两处矿。”
“这和贩钢给北虏有何关系?”
陈安平连忙细讲:“那寡妇陈高氏,要改嫁给五台县刘仕诠。而这刘仕诠便是贩钢给北虏的人。”
“那刘仕诠可是字子用?”
“正是。”
“你从哪儿听来的?”
“孩儿与家和在县里听来的。这种乡下地方,议论朝政也不避讳,更不用说外县员外了。”
罗敦善扶额叹道:“宪宗朝宰相歌背来俺听。”
“啊?是。”陈安平随即背道,“朝开九载,郑袁朱柴。两府更替,杨于廖齐。……东走齐周,西坐邓刘,三春两秋,五台最久。”
“五台刘仕诠,记得了?”
“记得了。”
陈安平被父亲点醒,也明白自己很可能被陈家利用了。不管陈家与刘家有什么恩怨,他都不应该被算计进来。
虽则与陈文栋的确投契,但他早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对此他颇感羞愧,因向父亲问道:“不知爹爹北上,可别有缘故?”
“有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