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亲自去堆呢?”赵宴问。
怀玉扭头看了赵宴,给赵宴让了个位置,道:“我倒是想去,小柳不许!”
“你受伤了?”
“一点轻伤,小柳总是大惊小怪。”
赵宴沉默着,抬手想像小时候那样去摸她的脑袋,又想起男女大防的礼教来,微抬的右手半途往廊外的梅树上伸,摘了一枝梅花下来,自然而然地别在怀玉发间。
怀玉动也不敢动,怕一动就把头上的花给弄掉下来了。
她紧张的样子让赵宴有些好笑,只得将那梅枝取了下来。
怀玉这才自在了些,道:“你饿了吧,沁沁煲了清汤篱笆鸭和八仙牛肉汤。”
赵宴一笑:“为什么全是汤?”
“冬天要喝汤,这是沁沁的原则。”
赵宴在怀玉这里蹭了一顿吃的之后,才回了寻雁楼。
厢城的寻雁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楼里经营着简单的茶馆生意,二楼往上是客房,来往达官显贵,游子商旅大都选择投宿寻雁楼。
从表面上看,寻雁楼一切都和普通的茶馆客栈没什么两样,可稍有些眼力的人便能看出来,楼里就连端茶送水的小二,洒扫庭除的下人,都是身怀武艺之人。
客房中常年住着的,也并非普通人,而是寻雁楼培养的探子。
他们频频出没于各种地方,收集着各种消息,汇集在一起,传递给需要这个消息的人。
赵宴在人前总是沉着一张脸,眼底连一丝情绪都不带,不过由于他长得实在太过好看,就算是沉着脸也不太有攻击力,因此寻雁楼的人每次见到他,都会笑盈盈地朝他打招呼。
然后尴尬地看着眼前的人脸色更沉了一些......
赵宴才刚刚进了自己的房间,掌柜的便敲门进来,交给他一封信。
这封信辗转几处,从厢城发出,快马加鞭送到了云都,又八百里加急送去绛城,再送到北都和逢泽,均没有成功送到它的主人手里。
直到此刻,赵宴捏着薄薄的一张信纸,看着上面短短的一句话,眼中冰雪消融,五官渐渐软化,颤抖着手一个字一个字地划过着上头的娟秀小楷。
一共十六个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每个字都是顾怀玉最大胆的心意。
赵宴看到过南湖上的大片芦苇荡,更清晰地记得,那一年飞鸿馆内,他手捧着读过不知多少遍的《诗经》在双溪河畔晒太阳,怀玉见了,抢过他的书,叫他不要在太阳底下看书。
他也不恼,指着书上的“蒹葭”二字问怀玉:“你见过蒹葭长什么样吗?”
怀玉摇头,他又道:“蒹葭就是一种芦苇草,每逢初冬,上头便开满白色的芦花,极美。”
怀玉不相信地看着他:“说得就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赵宴虽没亲眼见过,但他在书上见过,心底想过,梦里梦到过。
他对怀玉说:“如果我以后心悦一个人,我就把这首《蒹葭》抄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