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继安见赵宴隐隐有了生气的迹象,好笑地住了口。
旁人都是巴不得有人夸,这位倒好,从小最听不得的事,就是别人夸他长得好。
“我这是在陈述事实,可不是夸你。”
赵宴脸越发黑了,裴继安摸了摸鼻头,悻悻然看了看阿楚,默默远离了赵宴,径直去廊下伺候他的几株梅花去了。
寻雁楼里的下人们将厚厚的积雪堆出了大大小小的好些雪人,梅树下、芙蓉树旁、花园里……处处可见憨态可掬的雪人儿,与今日的氛围很是融洽。
远处的嬉笑声传入裴继安耳里,他精致的脸上带上了笑意,回身问身后跟过来的阿楚“你知道这一树梅花有多少朵吗?”
阿楚不解其意,抬头望了一眼满树盛开的红梅。
只见树上繁花点点,清香阵阵,梅枝修长,形态不一,婀娜多姿的花瓣隐在其间,如何能数得清上头有多少朵?
阿楚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裴继安笑道“底下这一枝有十七朵,右边这一枝有三十六朵,上头这枝最多,有五十三朵……”
“呵呵。”
裴继安还没说完,一声低沉的笑声传来。
裴继安扭头一看,是怀玉跟前那个赶车的顾与昭,平日里他不言不语的,大家也都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
“顾小兄弟,你笑什么?”
顾与昭不说话,径直走了过来,给裴继安指了指底下那株梅枝上新开的花骨朵,又比了个八的手势。
这是告诉裴继安这里今晨新开了一朵花,底下这枝有十八朵花的意思。
裴继安的心沉了下去。
满树的梅花,数的都是寂寞与孤独。
眼前的人安安静静,昨日才跟着顾姑娘他们来到寻雁楼,今日就知道这株梅树上的梅花有多少朵了。
他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站在这寒风里,梅树下,一朵一朵地数着梅花的呢?
他数梅花时,心底想的又是谁呢?
“看来又有一朵开了……”
裴继安轻叹着,没有问顾与昭为何这么清楚,只是沉吟着拍了一下顾与昭的肩膀“小兄弟,会喝酒吗?”
顾与昭点头。
“那太好了!”裴继安道,“阿楚,取酒来,我要与顾兄弟痛饮!”
难得有一个和他一样数过树上梅花的人,今日不与他大醉一场,实在辜负了这片美景。
阿楚很快备好了酒菜,裴继安先给顾与昭斟了一大碗酒,豪气道“不醉不归!”
顾与昭一滴不剩地将碗里的酒喝完,将见底的碗朝裴继安一举,裴继安笑道“顾兄弟果然痛快!”说着自己也畅饮了一碗。
酒过三巡,顾与昭尚且清醒,对面的裴继安却是满面绯红,拿着酒碗歪歪扭扭地朝顾与昭举起,哈哈大笑“顾兄弟好酒量!”
顾与昭颔首又喝了一碗。
“顾兄弟,你知道……你知道寻雁楼里为何会种遍梅花吗?”
裴继安喝了一口酒,自问自答道“因为,她曾说,梅花乃花中君子。其色云蒸霞蔚,其形遒曲苍劲,其香清逸幽雅,其韵饱经沧桑、威武不屈……”
“顾兄弟,你知道我数了多少年梅花吗?”
顾与昭摇摇头。
裴继安道“二十年。”
自从意识到自己对尘姐姐的心意起,他就在等待和守候中苦苦期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