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天气过完年就是春。
前几日还寒风凛冽大雪纷飞,这些日子已是春光明媚,新树发芽。
群山之间,不甚宽阔的厢宁道蜿蜒崎岖,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正是顾吟夏率领着两万骑兵往安庆而去。
而怀玉带了上百亲兵提前了几天出发,这会儿已经到了安庆城外十里处的十里亭前。
比之厢城百姓的安居乐业,安庆虽名安庆,却半点也不安,一点也不庆。
距离安庆越近,所见路边冻死骨越多,顾家军刚开始时还会停下来替路边的尸首收收尸,然而后面尸体越来越多,怀玉索性狠下心来只顾往前走。
此情此景,让怀玉想起六年前途径平彰县时的所见所闻,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惨烈得多。
不过是隔了几重山而已,云都和厢城的百姓与这里的百姓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
众亲兵迅速地在此处扎营生火,埋锅造饭。
毕竟进了城,能不能找到吃的还是一个问题呢,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比较靠谱。
这几日一路走来,他们遇到的不是地上的死尸,就是即将饿死的百姓,以及杀人如麻的强盗,因此对于安庆城中的情况,怀玉完全不敢高估。
只怕是比她想象的,还要悲惨几分。
“万万没有料到,时隔几月再次经过这十里亭,竟是这般光景。”
“谁能想到,段清殊竟假意败逃呢。”
“这年头,还有谁忠心朝廷?哪一个不是先占山为王,顾着自己。”
“就是就是,况且北方那群老兵,都多少年没打过仗了,面对安王的铁骑不就是个死么,谁敢往前冲!”
“这话不对,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再差的兵,交到我们公子手里,那也是能打胜仗的。”
“阿则你收起你这张拍马屁的嘴吧,公子不在这,你说再多漂亮话他也听不到啊。”
众人哈哈大笑,一个十分年轻的小少年嘟起嘴,不满地瞪了众人一眼,他是裴继安的侄子,裴令则,是裴家裴继安往下一代里唯一的一个儿子。
他今年才十六岁,爹娘就迫不及待地给他定了亲,要他年后娶亲。
这可怎么行,三叔都还没有娶亲呢,他这个侄子干嘛要这么着急?
他不满地反驳家里人,却被家里人强势地告知就是因为怕他走上他三叔的道路,才让他早早娶亲的,裴令则无语问天三叔造的孽,为什么落在他头上啊!
索性年也不过了,带上几个贴身侍卫,从京都千里迢迢来到了厢城。
好在裴家侍卫并非些酒囊饭袋,一路行来,乱军劫匪遇到过不少,但都有惊无险,平安地将裴令则带到了裴继安面前。
裴继安的内心是崩溃的。
这个侄子从小就粘自己,偏偏又是家里的混世魔王,大哥膝下就这么一子,二哥也只有个女儿,全家人对这根独苗宠得不得了。
如今小小年纪就要娶亲,确实是家里人做得出来的事。
“裴令则,出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