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里间罗汉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汉子。
这是一个二十七八模样的魁梧男子,盖在身上的衣裳料子及贵重,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
虽然落魄至此,但他此刻却淡然地闭目养神,颤动的眼睫毛显示着他显然并没有睡着。
床头的柜子上,摆了一份吃得干干净净的空饭碗。
怀玉一笑:“壮士进了许府,不报家门,不说目的,莫非是想赖在许府,心安理得地吃嗟来之食不成?”
对方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许夫人看向怀玉,怀玉朝她一笑,也不在意床上的汉子对自己的无视,缓缓踱步道:“壮士不说话,那就让我来猜测一下壮士的身份吧,如果我猜对了,壮士有什么话不如就对我说,如果我猜错了嘛嗯,我当然是不会猜错的。”
床上的汉子睫毛一动。
怀玉目光从汉子头部,到身体,再到翘起二郎腿的腿,再到脚底。
随即沉吟道:“五官端正,但却印堂发红。壮士近日心绪大起大落,恐怕是经历了难以和旁人诉说的灭顶之祸,一个人将此事埋在心里,故而心火煎熬,肺部积热导致印堂暗红。”
床上的人动了动身子,背朝怀玉,盖在身上的衣服也滑落了一半。
“壮士身上的裘衣质地不凡,嗯”怀玉伸手摸了摸,惊讶道,“竟然是狐青裘,看来壮士身份也不一般呐。”
裘皮本就难得,普通庶民是绝不可能穿得起裘衣的,稍微富有一些的人家也顶多穿得起羊裘。
若要想用虎裘狐裘,若没有官身,是绝对不可以穿的。
即便有了官身,什么等级的官员可以穿什么样的裘,也是有明确的规定的,天子使用狐白裘,皇室子弟用狐黄裘,卿大夫以上的官员用狐青裘,而其余官员只能用虎裘。
穿着卿大夫以上级别的人才能穿的狐青裘,此人必定是朝中重臣。
可——
怀玉细细回忆了一遍,她当初受封镇西将军时,也将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认识了个遍,却从未见到过眼前的这个面孔。
“壮士这身裘衣虽尊贵,但脏乱至极,几日不曾梳洗了吧?”怀玉又盯着对方搭在衣裳上的手看了片刻,“虎口有茧,是常年习武留下的痕迹。”
“武功高强,身份高贵,却狼狈出逃”怀玉大惊,“你是国府水心镜守卫官龙甘!”
床上的人倏地坐了起来。
除了阿魏之外,以许夫人为首的众人齐齐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是什么人?”
正如怀玉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怀玉。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可是丢失了国宝水心镜的在逃犯,国府内卫将都城围得水泄不通,饶是你有通天双翅,也休想逃出京都。”
“说吧,你躲到许府来,究竟想干嘛?”许夫人站在怀玉身边,颇有当家主母之风范。
那人盘腿坐在床头,他确实是国府守卫龙甘。
水心镜消失不见之后,他慌慌张张逃出了皇宫,本想逃出京都去,可这些日子,国府内卫四处盘查,出城的盘查尤其严密,他蹲守了几日也没瞅着机会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