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惊不要紧，原本能躲开剑的慢了一瞬，原本能躲开刀的亦慢了一瞬。

嘶……

轻轻两声倒吸冷气的声音落下后，方才还风起云涌的战场骤然冷却，除却微弱的喘息声，便是惊鸟回林时树枝的震颤声。

一黑一白两道纱幔缓缓落下，软绵绵垂在刺入彼此肩头的、已沾染血色的刃剑之上。

那一刻，他们都不知道彼此在想什么，但却能莫名感觉到，自己看着的人，也在纱幔后看着自己。

片刻的沉寂后，女子像是忽然醒了过来，“咔嚓”一声利落地先拔了刀，而后肩头向后一转，像是不知疼痛般逼着肩头吐出了剑端，然后倒着向后快步撤去。

李谊站在原地没有追，他知道就算是再打一夜，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她不会实现自己的目的，而他也无法战胜她。

李谊只是有些奇怪，方才还刀刀致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刺客，为何容许留下一个如此仓促的结局。

李谊看着她一直倒着退到了林深处、就快要看不到的地方，才转过身向更深处去。

就在她已经转身准备离开时，脚步忽然慢了下来，慢着慢着就停了下来。

深林之中，她停了短暂片刻，而后伸手摘下幂篱扔在一边，远远对着李谊躬身抱拳。

“须弥。”

她留下两个字，就转身向深林中去了。

她的身形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留下的影子却被月光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清晰。

李谊有一瞬的恍惚，不知月色林雾中，方才那幕，或是幻觉。

那边，李让已经跑到了驿站门口，正在嚷嚷着指挥馆驿中的守军去追刺客，就看见李谊已经揭了帷帽缓缓走来，道：

“大哥，不用追了，追不到的。”

李让连忙迎了上去，就见鲜血从李谊的肩头不住往下流，和他眼中的平静形成巨大的反差。

“清侯！你这伤……可怎么办啊！快快快进来包扎一下！”

“没事的大哥，不用了。”李谊缓缓摇了摇头，可说话间，嘴唇却又白了几分。

他必须立刻赶回盛安。

李让看着李谊，又是惊讶，又是感动，更多的是羞愧。

他万万没想到，整整两日，李谊居然在一路护送他。

皇上本就提防李谊，此时他又无诏出盛安，一旦被发现，他虽然没有爵位可以削，但必会受一顿皮肉之苦，引来皇上更多的忌惮。

李谊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可若是李让这一路什么危险都没有，平安到了苍州，他甚至不会知道李谊一路都在。

而他，居然还蠢到喊他名字，害他暴露了身份……

李让真的快被自己气死了，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在自己的弟弟面前低下了头。

“清侯……对不起……我又犯错了……又给你惹麻烦了……”

李谊只是苍白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李让的肩头，声音中已有几分气虚。

“没事，大哥，快进去吧。

这是到苍州之前最后一个驿站了，明日都是白天赶路，不会再有事了。”

在馆驿门口，看着李谊的身影消散在黑夜中时，将妻儿放在华贵马车中、替自己引开暗杀的李让，也红了几分眼眶。

－－－－－－题外话－－－－－－

缭妹和小李见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咱就是说倒也不用一见面就送这么大的礼……以后啥都知道了你俩不尴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