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用完膳回来,赵缃把赵缭一直送到屋门口。
赵缭看赵缃仍是脸色紧绷,便故作轻快笑道:“兄长,都过一晚上了,你怎的还在生气。
我真的没事,儿时的小毛病而已,我现在早就不对牛乳过敏了。”
“我怎能不气!”赵缃余怒未消,扬眉道:“但凡母亲和赵缘能掀开你的袖子、看看你的伤,她们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吗?
你为了她们,为了国公府过着那般生活,她们却丝毫不知感恩,我真是为她们感到汗颜!”
“兄长……”赵缭的笑容渐渐淡去,正色道:“我幼时出质是为了国公府不假,可也是为了我自己。
如果没有国公府,又哪里有我赵缭的立足之地呢?
何况,我出质本是为了以我一人,换国公府几百人都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活着。
而不是让所有人都为我活在愧疚与亏欠之中,就像兄长一样。”
“可是宝宜……”赵缃还要再说,却被赵缭打断了。
“好啦兄长。”赵缭紧绷的小脸松开,转而双眼一弯,笑得温和:“我从未想过国公府要补偿我什么,更不希望兄长你因为我,而活得这么辛苦。
宝宜的这份心,兄长可会体谅?”
“小妹……”赵缃看着赵缭的笑颜,怒火渐渐消去,可心中的愧疚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加肆虐。
“补偿……十二年于地狱求生,我能补偿你什么,国公府又能补偿你什么呢?”
赵缭笑着摇了摇头,抿了抿嘴小心翼翼藏住嘴角的自嘲。
阿兄,问题不是你们能补偿我什么,而是已经走到这步了,我还能要什么……
赵缃长长叹了一口气,想拍拍赵缭,可手伸出去才想起来她满身都是伤口,他竟不知落在何处。
赵缃的手缓缓垂回身侧,紧紧攥着的拳头像是捏爆了堵在他心口处的、不可名状的血团,溢出来的全是酸涩。
“宝宜,你本该如芙宁一般,金尊玉贵养在深闺,有父兄保护,有母亲疼爱,被宠成一个只看到世间一切美好的娇娇女。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替人卖命、受人折磨,穿行于黑暗之中,连一个可供容身的避风港都没有……”
赵缭笑了笑,双手向后撑在窗檐上,仰着头看赵缃,又像是在透过赵缃看向浩瀚苍穹,清醒得让人心疼。
“兄长,十二年前卫国公案发,改变了太多人的人生,也改变了我。
也是从这件事中,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发生了的一切,都是必然发生的。
而这世上,造化弄人又何止我一个,本没有什么是‘本该’的。”
。。。
赵缃走后,赵缭本来要回房里换衣服,然后去给母亲请安,但不知为何,赵缭却先去了厨房。
在灶台后,赵缭找到了一个头发花白、身子佝偻的老妇人。
“王妈妈,今日是你准备了那道核桃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