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呢,苏郑也跟进来。他扫了一眼屋内的人,俨然一副怪脾气老头的模样。然而在他看到沈鹤烟的时候,忍不住皱起了眉。
“你,把袖子放下来。”
冬季天冷,深衣的大袖设计难免不方便书字,故而沈鹤烟用两根系绳将大袖收于手腕处。说实话,干净利落的还挺好看,她早就习惯了。
怕他误会,沈鹤烟开口解释:“这是……”
“让你放就放,哪那么多废话?”苏郑小胡子一吹,不乐意了。
沈鹤烟只好随了他的愿。谁知这人左右看她,表情更是不爽,他指着袖上的几道褶:“理平整来。”
没办法,沈鹤烟只好照做。在审视了她从头到脚都没有毛病之后,苏郑才背着手,在沈鹤烟不理解的目光中吹着小胡子走了。
“你别介意哈,这是苏御史的老毛病了。我刚来的时候可是直接被训了一顿。”邹轲宽慰她道。
“你瞧瞧那些笔架子上,一定要从长到短排列好;书简什么的,要么只排一排,要么堆成完美的三角堆,就连炭块每次烧都是要双数……这些可都是苏大人的手笔。”
话匣子一打开,几个人又开始向她介绍起苏郑来。
门外风雪寒,屋里却是四处洋溢着暖意。沈鹤烟忍不住勾唇一笑。
想来她选的这条路,至少不会太过艰辛。
此时的相国府死寂无声,针落可闻,几个大臣行礼时瑟瑟发抖,一半是冷的,一半是怕的。
“哦?肖斯回来了?”
上首的殷世襟把玩着御赐的一只金樽,一双冷眸在漫不经心下泛着暗流,一张俊脸棱角分明,却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
新来的沈议郎?有意思。
他指尖一挑,金贵无比的酒樽无声划出,被其中一个官员颤颤巍巍地接在手里,一时惶恐万分。
“去查。”
那官员不得不应下,离开时脚步都有些虚浮。
也许是因为沈鹤烟的到来,琅轩里的人稍稍收敛了一些,至少再没当着她的面说那么危险的话。
借着琅轩和渭阴侯的手可以接触到许多关于魏国现状的公文,各方面都有涉及。如此一看,大大小小的漏洞还真不少。
卯时,沈鹤烟正打算回去好好梳理一番今日得到的信息,刚欲离开却被叫住了。
“邹谒者,有什么事吗?”
也许是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邹轲感觉有些别扭。
“是这样,下个月是王上生辰,到时会举办宫宴。沈……议郎作为新任官员,很有可能也在受邀之列,还需提前准备。”
“知道了,多谢邹谒者。”
邹轲挠挠头,“其实这是苏大人让我传达的。”
沈鹤烟了然,没想到苏郑还有细心的一面。
乘马车离开琅轩,她没有像其它门客那样住渭阴侯府,而是搬居城东的一处别院。那里人流少更安宁,距皇宫也近。而帮她置办这一切的,是山叶。
三年来,山叶推掉了手头的工作,替云秋深专留在禹县照顾她一人。去年完成学业,又随她入魏来到这里。
她说:“上梁是个好地方。”
那目光中带着依恋,仿佛多年前她就在这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