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什么?”槐梦还没思考就下意识追问,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说出的话已不能收回了。
她想道歉,但沈鹤烟制止了她,摇了摇头。
“你真的很喜欢问。”沈鹤烟仰靠着树干,阖目养神,“我小时候也是这样,为同一个问题,把周围的人都问遍了。”
槐梦眨了眨眼,小心道:“那你得到答案了吗?”
轻叹一声,沈鹤烟缓缓睁眼,树缝间打下的光斑映在脸上,目光却变得深邃,仿佛暴雨过后平静却依然浮浊的潭水。
“答案是别人的,我显得格格不入。”她自嘲道,“我曾花很长时间去追寻别人的脚步。后来才发现,真正叫人生的路,只有自己才能走。”
槐梦挠着头,“我还是不明白。”
“也许未来会有个人让你明白的。”沈鹤烟拍了拍她的脑袋,站起身,“回去吧,车队要行进了。我带你去找温楼主。”
车队不日后就要进入韩国边境,彭提建也已成功与萧将军取得联系。已经断定了韩王会拒绝萧将军归京,故而文宪估计,萧将军会在新阳被阻断前行。
照这样算下来,还有两日就要与萧将军见面了。
与此同时,从上梁传来密信——渭阴侯突然病重,朝廷的局势已越来越紧张。
四人身处同一马车内,车帘半开,日光不入,气氛有些凝重。信简就平摊在案上,被文宪死盯着,眉头就没下来过。
“是邹轲寄来的。看来京城那边不容乐观。”
“我们本身都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别人?”董巍有些丧气,但这不怪他,谁都知道渭阴侯病重对百里之外的上梁来说意味着什么。
沈鹤烟的眸中也不见多有喜色,她垂眸道:“大意了。这个局,是那次我们讨论渭河水患问题的时候,殷相就布下的。”
文宪突然看向她,如梦初醒一般:“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满朝文武,竟只有寥寥几人提出异议。哪怕他们知道沈鹤烟一定能应付,但一句阻挠也没有,实在太过反常。如今想想,倒像是他们故意不出声,在观察以便制定计划。”
所以从渭河水患,到邹轲被陷害、公主迷惑梁王、苏郑死谏、渭阴侯病重,都是他们的大局。
那么按时间推算,这一个局从韩被秦划去十城就在预备;在韩赵交战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意识到这点,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马车内的气氛又瞬间降到零点。
彭提建一拳锤在案桌上,“那贱人!难道我们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案面顿现裂纹,张牙舞爪地伸向那份三晋地图,被文宪及时护住。
“先别心急。我们还不知道京里具体的情况,只要不是最糟糕的,就切忌自乱阵脚。”沈鹤烟安慰道。
急性子的彭提建怎么可能忍得了,“邹轲这小子,怎么不写清楚点?”
“事发突然,他可能也希望我们早点知道。现在好好想想,有什么可以帮到他们。”
沈鹤烟转过身,从马车角落拉出一个又大又厚重的箱子,取出宗卷开始翻找。
如果能了解到渭阴侯在韩国有哪些有权势的故交,就可以借别国的力量力挽狂澜。文宪见了她的举动立马也想到这一点,连忙唤了下人过来,叫他们也从其他马车上寻找这类文书。
然而董巍显然没弄懂他们要干什么,“不如把那槐梦送回京交给他们,这样就能借梁王之手除掉殷相。”
文宪果断摇头:“不行。正如沈大人方才所言,我们并不知晓京城的情况,贸然此举很可能将所有人都带入危险的境地。虽然就目前来看殷相并不知殿下在我们手中,但万一到时候他反将一军,推说是我们挟持的公主,一切可就玩完了。”
“文大人所言在理。”沈鹤烟也接道,“赌上自己唯一筹码之前必须斟酌再三。现在贸然带殿下进京,就是在弃殿下的安危于不顾,把人命放在刀尖。”
董巍开始恼了,“这种时候了你们还要偏袒她?这家伙一路上除了蹭吃蹭喝惹麻烦,还会干什么?”
“第一,我们并未偏袒她。”文宪的眉拧成一团,他可不喜欢这不公正的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其实,她现在跟着温楼主,不占我们一分一毫。”
相比之下,沈鹤烟要镇定很多,语气平淡地向董巍陈述着这样一个事实。
但董巍明显是因此彻底恼了,他一拍案桌挺立起身:“难道你们忘了苏大人是怎么死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