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里头装的都是补眼睛的。宋琛摆摆手,“你吃吧。我还得继续看卷宗。”
陆珍好奇地问道:“还是欺男霸女,侵占良田那事儿?”
宋琛缓缓摇头,“今儿个是买歌姬。”
“歌姬?”陆珍捏起两粒花生放进嘴里,“很贵的吧?我们家没买过,不知道什么价儿。”
难得陆珍跟他说笑。宋琛很是捧场的玩起唇角笑了笑,“说是歌姬其实多是从人牙子那儿买来挑出样貌出众的教一二年音律,天赋平平的卖出去给人做妾。说白了,就是趁着风华正茂,趁早脱手,这样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讲得蛮有趣。宋琛应该去澹烟楼说书。陆珍一口花生一口甜桃,听得津津有味。
“这一桩却是伪造文书,拐卖良家民女。”宋琛眼底浮露出一丝厌恶,“其中一个被卖给了卢鉴的幕僚秦守麟。那秦守麟才学满腹,但却屡试不第。经由同乡引荐,拜入卢鉴门下。初时卢鉴只当他是个混吃混喝的酸儒,命他给军中将士写家书。秦守麟并不是随意写写敷衍了事。遇到家境困顿的,他便拿钱接济。一来二去,秦守麟在军中就有了急公好义的好名声。”
宋琛端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不过是秦守麟刻意为之,投卢鉴所好罢了。果然,卢鉴得知此事便称赞他,‘虽是读书人却颇具侠义之气’,也开始重用秦守麟。秦守麟在家乡有妻小,但他得到卢鉴重用之后心思活络起来,想要纳一房妾氏。他在卢鉴跟前儿得脸,自然有人巴结,就给他送了个歌姬,那歌姬娘家姓方。方氏年仅十四,秦守麟却是已经四十出头。”
闻听此言,陆珍心里堵得慌,“秦守麟做那方氏的祖父都够了。”
宋琛又抿了两口茶,“方氏并非奴藉,也不是被家人卖到牙行。而是在十二岁那年被人下药拐走。学了一年多歌舞,委实没有天分转身卖给一个姓罗的商贾,罗姓商贾又将其送给秦守麟。”
陆珍垂眸想了想,“我知道了。方氏一定把自己遭遇告诉给秦守麟知晓,但是秦守麟贪恋美色,毫不作为。”
“没有。方氏并没有对秦守麟坦陈前事。”宋琛抬眼瞥了瞥陆珍,“秦守麟在温文尔雅,但却是个不折不扣伪君子。他用各种方法折磨方氏,以至于方氏对他甚为惧怕。哪里还敢跟他实话实说?”
陆珍默然。宋琛说的隐晦,但她也是读过话本子,走南闯北到过好些地方见识过许多腌臜事儿的人。像秦守麟这种有癖好的杂种,她打残过两三个,吓疯过四五个。所以并不感到意外和难为情。
“卢鉴案发,秦守麟也下了大狱。方氏将自己的遭遇写成一封血书呈给前去查案的钦差。连带着将拐带良家女子的凶嫌一并捉了砍头。方氏在被送回原籍之前上吊自尽。”宋琛长叹一声,“她之所以能够坚持到卢鉴案发,全是因为她答应一起被拐的同伴定要让那班坏人偿命。”
蜗儿眼眶发酸,“她的同伴死了?”
“死的很是凄凉。”宋琛深吸口气,“那个女孩子有哮疾。天气稍微转冷就得服药,还得用心照顾。除了方氏没人在乎她的死活。”
田螺精用衣袖擦擦眼角,“好可怜。”
它能当姑娘的家养妖精真是在螺里修来的福气。以后一定好好学!
“卢鉴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呐?”陆珍一个劲儿摇头,“就这样肯定没个好儿。”
“秦守麟这件案子牵连甚广,就连县衙的师爷也是主谋之一。伪造文书就是他干的。”宋琛曲起手指轻巧桌面,“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人推出来背锅的。”
背锅?田螺精耳朵抖了抖。这活儿它熟的很。它昨天背了一整天呢。
“师爷再往上就是县丞。”陆珍瞟了眼宋琛,“那县丞现在何处?”
“在凉州。”宋琛眸光微黯,指腹轻轻滑过茶盏边沿,“现任金阳县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