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迎槐将吃食一一摆上桌,郑琨兴奋的直搓手,“哎呀呀,这么多好吃的呀。先吃哪样儿呢?” “您随意。”朱迎槐袖着手站在旁边。 郑琨抓起一块如意饼,“你别站着,坐下一块吃。” 他不饿。 但是……不饿也得陪着吃。他得听师父的话,不然……必会招致师父的冷言冷语以及冷眼相待。 唉! 怎么有种伴师如伴虎的感觉? 朱迎槐依言坐下,望着大快朵颐的郑琨微微弯起唇角。 师父吃的香甜,他深感宽慰。 胃口好心情就好。照这么吃下去,师父很快就会变回从前那个老成持重的郑神机使。 郑琨风卷残云,吃的肚子滚圆方才意犹未尽的拿起巾子擦拭唇角,餍足的眯起眼睛,“饱了。你还别说,吃饱了脑子格外灵光。” 朱迎槐赶紧起身收拾碗盘,“您吃着美就成。回头要是饿了,我再给您热粥。” “小朱,你是个好的。”郑琨由衷赞道。 朱迎槐眼泪差点掉下来。师父多久没夸过他了?久到他都快忘了师父也是会夸人的。得了夸奖的朱迎槐浑身是劲,麻利的拾掇碗盘。临了还不忘给郑琨沏上一壶香茶。 郑琨曲起手指继续轻敲桌面,喃喃着说:“既然早有怀疑,为何要把陆五姑娘弄到武德卫去?”眉头皱成川字,思量片刻,轻敲桌面的手指遽然停住,“难道说……陛下也对陆五姑娘起了疑心?” 如果是这样,可就麻烦了。跟陛下相比,高傥不足为惧。转念又想,倘若陛下对陆五姑娘起疑,应该不会放心大胆的把鬼庭涧和凉州这两桩正经差事交给她去办。 一念及此,心下稍安。 不过……陆五姑娘成天在高傥眼皮子底下晃悠终归不太安全。 高傥就是个疯子! 旁的且不用说,就说前天,姓高的抓了三个在后巷撒尿的混混。人家尿人家的,碍着他什么事了? 他可倒好,非给人家扣上有碍观瞻,不可教化的罪名。 谁撒尿不背着人?他们仨又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尿。 进了武德卫,这仨人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还不一定呢。 现在京城的老少爷们有尿都得憋着,不敢随意找地方解决。 撒尿都归他们武德卫管了? 这都什么破事儿?! 郑琨攥紧拳头,深吸口气。高傥这号人根本就不讲道理。陆五姑娘落在他手里没个好儿。 不过,他们想护着陆五姑娘的心是赤诚的。 当务之急,是高傥! 如何才能把高傥糊弄过去,让他不再怀疑陆五姑娘呢? 郑琨眉头深锁,高傥不是吃素的。而且,也不知道高傥对陆五姑娘姓顾不姓陆这事儿了解多少。 委实难办。 不过……陆五姑娘是不是顾大国师后嗣还有待查证。可是,等他查明了,确定了。高傥那边不也查明白了吗? 术业有专攻。人家武德卫就是干这个的。 郑琨唇角微坠。 把高傥糊弄过去,然后他们可以慢慢查,仔细查。 嗯!就这么办! 郑琨拿定主意,起身走到柜子前,取出压在最下边的包袱。将其打开,里边是一套半新不旧的夹棉道袍。干燥温暖的手指轻轻抚过衣襟,叹口气,低声自语:“明儿装扮上,去城郊义庄溜达溜达。” …… 临川侯夫人披散着头发坐在铜镜前往脸上抹面药。 许是近来人逢喜事精神爽,眼角的褶子淡了不少。虽说淡了,该抹还是得抹。 双管齐下,效果翻倍。 临川侯夫人对着镜子露出愉快的笑容。此番陆五姑娘跟阿漠一起出去办差,说不定办着办着陆五姑娘就品出阿漠的好了。不是她卖花赞花香。阿漠是个有担当的正经孩子。 忽然由陆珍和张天漠想到上门提亲的高傥。临川侯夫人眉头深锁,又赶忙用手指抚平。 不愁,不愁。 过两天,去髙府回个话,就说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就是了。还能真让娉婷嫁给那个煞神? 临川侯府今时不同往日,可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 念及此,临川侯夫人挺直腰杆。爷们在外边拿命拼杀,不就是为了让她们在家不受欺负的吗? 要是连族人都护不住,那临川侯府还不得被人笑死? 话说回来,这事儿还得她亲自出马。大魏氏怕是压不住小高。 想到大魏氏,大魏氏便带着满身蒸黄果的香甜撩帘进了屋,唤声:“娘!”脚步匆匆走到临川侯夫人跟前,“您猜怎么着,娉婷居然愿意?” 什么? 临川侯夫人差点从锦杌上掉下来,“你没跟她说咱们侯府不惧小高?” “说了!”大魏氏从旁搬来锦杌,坐在临川侯夫人对面,“娉婷对高指挥使评价极高。说他是什么古道热肠,侠义之风。” 临川侯夫人揉揉太阳穴,猛地抬起眼帘,“你没跟她说,小高家里还有三个孩子?” “说了!”大魏氏用帕子轻拭额头薄汗,“高指挥使脾气不好也说了。” “哎呦,这孩子真是……”临川侯夫人攥紧手边的牛角梳,“娉婷愿意,她父亲必定不会阻拦。当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把娉婷坑苦了。所以,他父亲就说,以后再醮,只要娉婷相中就行。” “那……是不是现在就得开始准备?”大魏氏掰着手指头一样样数,“嫁衣没绣,嫁妆也没置办。从侯府发嫁得办的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如此一来,高指挥使那边也不会小看娉婷。” 临川侯夫人缓缓颔首,“把娉婷的生辰八字送去小高府上。顺便把该置办的东西给他念叨念叨。他府里没个当家主母,千万失了礼数。还得告诉他,娉婷是我们侯府的姑娘,他要是敢慢待娉婷。我们可不依。” 大魏氏一一记下,“娘,您放心。我会说。就是一口沙子一口糖轮换着喂呗。” 临川侯夫人赞赏的望着大魏氏,“咱们侯府数你最机灵。” 大魏氏面带羞赧,站起身从临川侯夫人手里拿过牛角梳,一下一下给临川侯夫人梳通头发,“高指挥使给那仨坏货按了个有碍观瞻,不可教化的罪名。您说说,他多会恶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