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玟瞥了眼气定神闲的陆珍,心里急的不行。还不出手吗?再等下去真就改朝换代了。 陛下被老门主弄死,陆五姑娘再把老门主弄死。之后呢?陆五姑娘直接登基当皇上? 倒也不是不行。张玟抿了抿唇。要是陆五姑娘坐上龙椅,那他跟老郭就是从龙之功。 郭铭撩起眼皮,偷偷瞄了瞄张玟。老张琢磨什么呢?陛下眼瞅着快驾崩了。老张嘴角居然挂着笑。难道说……老张也盼着陛下快点死去? 啧啧,看来不光是他萌生了大逆不道的念头。老张跟他心有灵犀呢。 他二人心思百转的功夫,陆珍垂眸想了想,抽出金光法剑,脚尖点地,纵身跃起的同时,喝声:“呔!我桃仙谷小陆在此,且轮不到你刺王杀驾!” 诶?这话有点不大对劲似的。张玟谨记陆珍叮嘱,不敢出声。一把握住郭铭手腕晃了晃,郭铭偏头去看张玟。张玟朝元和帝那边努努嘴儿,继而视线横扫,目光最终落在陆珍矫捷的背影之上。 哦,老张的意思他明白。郭铭朝张玟缓缓摇头。陆五姑娘又不是傻子,绝不会先捅死老门主再捅死皇帝陛下。 你瞧,陆五姑娘用剑尖对着老门主,肯定是救驾。只不过提剑飞着冲过去,还得拿捏着姿态神情,说话的时候顾不上走脑子。 是吗?张玟疑惑的蹙起眉头。他怎么觉着陆五姑娘恨不能一剑戳进陛下胸口呢? 说时迟那时快,老门主被陆珍突如其来的喊声唬了一跳,待他扭转头,循声望向陆珍,就在此时,金光法剑射出一道金光,径直没入老门主颈项。 “你……”老门主吐出这个字之后便感到脖颈刺痛,抬手去摸,温热的血水顺着指缝汩汩涌出,“没死?”说罢,整个人直挺挺扑倒在地。 元和帝愣愣盯着陆珍,嘴唇嗫嚅说不出话。 金喜春踉跄着跑到元和帝身边,张开双臂拥住他,“陛下洪福齐天!陆五姑娘救驾及时!” 元和帝回过神,点着头道:“对对,陆五救驾及时。那个……赏,赏。朕要重重赏你。” 陆珍肃然道:“陛下平安度过生死大劫,乃是上苍庇佑。陆五不敢贪天之功。”说着,拿出一道黄符化了,念几句咒儿,张郭二位神机使以及木香现出形貌,老门主设下的结界也一并解了。 金喜春唤声:“来人!” 守在殿门口的侍卫小跑进来,见地上躺着一个,边上还站着三四个,吓得他们赶紧跪地求元和帝饶命。 元和帝自然不会怪罪,金喜春张罗着将老门主的尸首拖下去,又命人打水擦地处理血迹。还还不忘吩咐小黄门准备茶水点心招呼陆珍等人。 至于早该就寝的元和帝……金喜春暗暗叹口气。算了,纵是把陛下摁在床上他也睡不着。更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总得问一问陆五姑娘究竟有何内情。 茶点摆布整齐,元和帝示意陆珍随意取用。 陆珍挑了块五香糕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张玟和郭铭捧着茶盏,小口小口的抿。陛下若是问,就让陆五姑娘答。他俩跟着附和就行了。 元和帝静静望着吃五香糕的陆珍,眸中流露出的欣赏与赞许遮都遮不住。金喜春撩起眼皮偷偷瞥了瞥元和帝,心中掀起一片不小的波澜。 想当年,陛下看温婕妤也是这样的眼神。 可……陆五姑娘不是温婕妤。人家本事多大啊。如果陆五姑娘察觉到陛下对她动了歪心思,还不得用符把京城夷为平地啊? 啧啧,陛下真敢想。他怎么不去跟玉皇大帝提亲,把王母娘娘娶了呢?那样的话,陛下不就跟玉皇大帝平起平坐了? 金喜春在心里翻个白眼,拿起茶壶给张玟和郭铭的茶盏里续上水。 元和帝见陆珍吃下一整块五香糕,含笑问道:“你怎么说回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陆珍赶紧从锦杌上滑下来,双膝跪倒,“求陛下恕罪。陆五并非不听地调派,而是夜观天象得知陛下有难,是以匆忙赶回京城救驾。” 张玟和郭铭刚端起茶盏准备喝第二轮,见陆珍下跪,忙撂下茶盏也跟着跪倒在地,郭铭甚至双臂微微颤抖,作出一副极其害怕的样子。 “起来,快起来。”元和帝站起身,从书案后绕出来,想要亲自去扶陆珍。金喜春见状上前一步,笑眯眯的搀着陆珍手臂,“陆五姑娘快快请起。” 受累的活还是让他这个没根儿的老寺人做吧。若是陛下动手,怕是以后就说不清了。 陆珍没有推脱,站起来重新坐回到锦杌上。张玟和郭铭也有样学样。但是郭铭颤抖的双臂依旧颤抖。 元和帝怨怪的瞟了眼“多事”的金喜春,退后两步坐下,沉声道:“我没有责怪你……你们的意思。” 陆珍如蒙大赦,连连称赞,“陛下宽仁。” 张玟和郭铭也都如释重负。且郭铭的胳臂终于不抖了。 “那人……复姓独孤。”元和帝审视的目光落在陆珍脸上,“你可知他来历?” 陆珍略一颔首,“知道的。他就是鬼庭涧的老门主。”拧起眉头,喃喃说着,“原来他也有姓氏……” 必须得有啊。 就连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齐天大圣都有名有姓。张玟垂下眼帘,暗自腹诽。 闻言,元和帝眉头舒缓,抬眼去看金喜春,“珍姐儿风趣的很嘛。” 珍姐儿? 金喜春眼角跳了跳,笑着附和,“是是,陆五姑娘太风趣了。” 张玟诧异的与郭铭对视,郭铭神情与他一般无二。 陛下称呼陆五姑娘为“珍姐儿”,而不是“陆五”或者“小陆”。 颇为耐人寻味呢。 陆珍全然不似张郭二人那样惊讶,反而有点想要亲近元和帝却又碍于身份不敢亲近似的。 金喜春认真观察,再三确认,觉得陆珍无论神态还是眼神都像是意图讨好元和帝。 原来陆五姑娘竟是这样的姑娘。金喜春暗自摇头。裴真人的高徒竟没学到他的清高与淡泊。 可惜,委实可惜。 元和帝却是心里熨帖。看起来陆五是个识相的。 陆珍又拈起一块五香糕,送到嘴边时,表情已然变化成深深愁苦,“陛下安然度过此劫可喜可贺,然则,还有更大的灾劫在后头等着呢。” 是……吗? 张玟偏头看向陆珍,见她言之凿凿,便信了个十足十。以陆五姑娘的道行,绝不会信口开河。她说有肯定就有。 元和帝心尖儿打了个抖,“那……如何才能化解?” 陆珍放下被她捏出指印的五香糕,半眯着眼睛掐算,嘴里还哼着没人能听得懂的咒儿。 张玟郭铭、外加金喜春和元和帝四个人八只眼紧紧盯着陆珍。哼了半晌方才停下,元和帝问道:“如何?有办法没有?” 陆珍歉疚的笑了,一指自己的喉咙,“嗓子有点儿干。” 嗓子干?那还有什么说的?递水就完了。金喜春上前将茶盏递到陆珍手里,陆珍咕咚咕咚灌下去几大口,反手抹抹嘴,“化解并非易事。” 再难也得化解不是?难道还能一刀剁了陛下应劫?郭铭抿唇想了想。这倒也是个办法。好赖还有个太子等着呢。出了事让他顶上就得了。 元和帝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你尽管说。” “须得用喜事冲一冲。”陆珍摇头轻叹,“与陛下越亲近越好,身份嘛……越尊贵越好,喜事办的越隆重越好。” 说白了就是冲喜? 郭铭狐疑的转头看向陆珍。 陆五姑娘心里那个小算盘扒拉的太响了。他不想听见都不行。 元和帝不由自主想到陆玹与栖霞,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究竟陆五所言是真还是假? 思忖片刻,豁然开朗。 不管真假,这门婚事之前就定好的了。只不过没有公之于众罢了。倒不如顺势而为。 念及此,元和帝点着头道:“栖霞身份最贵,与我也最是亲近。她的亲事,我……斟酌许久。”顿了顿,继续说道:“明儿就下旨吧。她岁数不小了,再等下去真就耽误了。” 陆珍没有因元和帝的说辞而生出半点喜悦之色,“怕就怕公主殿下不情不愿。倘若公主殿下心存怨怼,怕是会招致更大的灾劫。” 栖霞公主一百个愿意!郭铭用眼角余光瞟了瞟一本正经的陆珍。陆五姑娘装的未免太像了。要是他不知道栖霞公主跟陆四老爷的事,怕且真就相信陛下有大灾了。 元和帝摆摆手,“你尽管放心,她愿意。” 元和帝望着陆珍,声音柔缓,“是心甘情愿。不过嘛……我要把她许给你父亲,以后她就是你的母亲。” 陆珍眨巴眨巴眼,“如此一来,您就是珍姐儿的外公?”说罢,慌张的捂住嘴巴,“不不,您乃是万金之体,是珍姐儿唐突了。” 她一口一个珍姐儿,像是在提醒元和帝先前的轻浮。 元和帝唇角抿成一字,心中郁郁却又无可奈何。 金喜春在心里给陆珍竖起大拇指。陆五不但清高淡泊,胆子还大。她敢让陛下吃瘪! 陛下恐怕万没想到绕来绕去把自己绕坑里头了。 高!实在是高! 慌乱过后,陆珍眉头依旧未平,“这个灾劫冲喜可以冲过去,下一个怎么办呢?” 什么?还有? 郭铭瞪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陆珍。差不多得了。马上就要有个公主娘亲了,还想怎么着啊? 做人不能太贪心!会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