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小院中,简川见到了正在修剪花草的李蔷薇,她应该是李蔷薇吧,容貌,身材,妆发,无一不是,她的眼睛很美,但没有若深渊般的深邃与智慧,所以,她不是李蔷薇。
有这么张底牌在,偷梁换柱只在一瞬,简川若在,或有机会以其对李蔷薇的了解第一时间发现端倪,宗泽对李蔷薇并不熟悉,有此疏忽自也在情理之中。
归根结底,谁又能想到李蔷薇竟然有这么一张底牌呢,更不会想到,其既然有这么张底牌,可竟然能忍到现在才用。
如是,简川深吸口气,强行平复心神,直视眼前此女的眸子,言:“说吧,李蔷薇留了什么话给我。”
其人略显错愕,继而恍然,巧笑倩兮,说:“主人说奴家可骗过所有人,却独独骗不了永川王简川。果然。咯咯,主人让奴家带话给尊驾,说您既然送了份大礼给她,礼尚往来,奴家便是主人的回礼,自此后,奴家就是大王的人了。”
闻言,简川默然,宗泽却是大惊失色:“什么,她不是李蔷薇,怎么可能?”
简川摆了摆手,说:“走了就走了吧,无妨。”
然宗泽兀自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何时掉的包。”
简川叹息道:“当她不再闹腾的那日起,此人便非彼人了,大哥,无需自责,此女之狡诈,世间无人能出其右,便是小弟在,怕是也会着了她的道。”
如是,宗泽愤恨不已,却又问:“哪来的什么厚礼?”
简川笑道:“呵呵,倒真是一份厚礼,她早料到我的最终目标是兴庆府,而一旦兴庆府被我攻破,那么,其便可借勤王之名整合军中力量,怕此时,其已经是西夏军中的无冕之王了。”
闻言,宗泽一副骇然之色,却是更自责了,然他却想不通,简川的最终目标便是他这个大哥都事先毫不知情,李蔷薇又是如何知晓的呢?难道,真是猜的。这可能吗?
这同样是简川的疑问,真是猜的吗?可能吗?亦或者,她事先便已知晓了自己的全盘计划,这又可能吗?须知,这计划简川只对两人和盘托出过,一个是太皇太后,一个是小皇帝赵煦,那么,会是两者其中之一吗?亦或是,两人密谋。
却未料到,眼前这克隆版的李蔷薇笑着接口道:“主人终归不是神,她又怎能猜的到呢?王上不妨想一想,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你的计划呢?”
闻言,宗泽瞬间神色大变,目露惊恐,然简川却眯起了眼睛,阴恻恻的警告道:“想来这句话不是李蔷薇教你说的,呵呵,莫要自作聪明,且,只此一次,若敢再犯,斩。”
继而转头对宗泽说:“大哥,莫要猜疑,绝无可能。”
“为何?”宗泽脱口问道,然问出后第一时间便后悔了,因为此问无疑是在猜疑皇帝。
所幸问的简川,且简川给出了强有力的回答:“此女虽有极大能量,然至今为止,并无甚大功绩在身,所以,她没有谈判的资本,以她的心机,绝不可能如此唐突冒险,所以,绝无可能。”
闻言,宗泽三缄其口,终不再问,和简川并肩进入正堂,坐下后才说:“五弟既然回到了永乐城,为兄也应该快要领军离开了。”
不想简川却笑着说:“我的大哥啊,你竟然还不明白我建议朝廷将你调来永乐城的用意吗?”
见宗泽目露疑惑,简川不由得心中叹息,宗泽哪都好,无疑是个极为出色的统帅,然却缺乏政治头脑,远远比不上邱兰息和葛春竹,故而只能解释说:“大哥,朝廷不会命你离开永乐城的,倒是小弟,朝廷召小弟回京的圣旨怕是没几日便会到了,且不仅小弟,燕云军也会随小弟被调走,介时,永乐城便要仰仗二哥你了。”
宗泽的政治头脑虽然欠缺,但却无疑是顶顶聪明的人物,是以当即明了,和简川说话也是无需顾及:“是啊,五弟功高震主之嫌日盛,朝廷不放心你留在边境线上倒也并不难理解,只是,燕云军为什么会被调走?调走了燕云军,何以震慑夏辽两国。”
简川叹息道:“自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概因将士之家小皆在境内,分散四方,故心有羁绊,尽心用命自不在话下,君主自然也放心。然大哥也知晓,燕云军将士皆是罪籍军改,其对我大宋的忠心本就为人诟病,兼且当初军功以赎的家小朝廷不愿安置,所以一股脑的送来了永乐城,自古,哪有将士们拖家带口驻守边境的道理,所以,要么将这十余万百姓迁往内地,要么把燕云军调往他出,你说,朝廷会怎么选?”
闻言,宗泽皱眉,显然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复杂,如是说:“可如此一只铁血雄军,不战沙场,岂不是暴殄天物。朝廷舍得?”
简川笑道:“呵呵,舍得?当然舍得?此时,朝上报官怕是大多数都在绞尽脑汁的想折怎么解散燕云军呢。毕竟,我大宋自开朝以来,一向信奉的是以文制武,太祖皇帝甚至定下了不杀士大夫的规矩,而已燕云军今时今日之声势,已然动摇了士大夫阶层的威严,他们不打压才怪。”
宗泽顿时急声道:“那怎么行?绝对不可以。五弟,你一定有办法的吧。”
不想简川却苦笑一声,自嘲道:“二哥太高看小弟了,百多年根深蒂固的治国大略,非我一人之力,亦非一朝一日间能够解决的,小弟此次回京,能保住燕云军的编制就不错了,至于其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