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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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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睛,久违的明晃晃的阳光刺得眼睛有些疼,不适应的光亮使我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晕圈。

一双大手把我自捞了起来,那熟悉的气息让我心安的不挣扎,任由着浞飏狠狠的把我揉进胸膛。他的脸紧贴着我的颈后,温热的呼气吐在我的耳廓爆痒痒的。他的手紧紧的环着我的腰,蛮横的把我禁锢在他的怀里。

我不知道在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心里唯一明白的就是修莛的这次出手我的确防不胜防,险些命丧黄泉。幸而,天未亡我。但,以后的路必定更加难走。修溦,是我错误的估算了你,才使自己陷入最不利的境地。但修莛的这次下手,我侥幸存活过来的第一个好处就是摆脱了嫌疑,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一个想害死浞飏所有妻室的幕后黑手身上。

见我迷离的走神,浞飏扳过我的脸,贴在他的脸上来回摩梭。

他竖起的胡茬扎的我脸上痒痒的,便伸手按住他的脸。明亮的阳光在浞飏脸上打下金色的光华,柔和了他刚硬的线条,那张七分冷然三分桀骜的脸上此刻在冷冽中漾起难得一见的深情。就这样,浞飏黑眸深深的绞着我,浩夕相对,浓情四漾,岁月长望,漫漫此生……

我竟然在他直白的注视下败下阵来,狠狠的拽了根他的胡子,道:“你又偷懒不剃胡子。”

浞飏也不觉得疼,依旧不眨眼的看着我,“等着你给我剃。”

“不管。”

“你再说次。”浞飏眯着眼睛道。

“不管你。”

我在浞飏嘴边的看到了一丝坏笑,还不及反应便被他压在了,满是胡渣的嘴封了上来,一个深长霸道的吻。浞飏的呼吸渐渐急促,身体的某个部位起着显著的变化。

老实说我并不想要,莫名的抗拒。一声疼痛的便恰时的自嘴里溢出。

浞飏果真立刻放开我,身子一闪靠在床边手抚上我的额头,关切的看着我问:“怎么了,我弄疼你了,还是身子不舒服。”

也确是全身疲乏,浑身酸疼,“我身子乏的紧。”手怜惜的摸着浞飏泛青的憔悴的脸,道:

“你也累了,在我身边睡会吧。”

浞飏瞪了我一眼,苦笑道:“在你身边我哪里还睡得着。”转身唤了下人们进来,对我说:

“你先洗漱更衣,待会我们一起吃饭。”

“你去哪?”

浞飏再次愤恨的瞪我,眼角瞅了眼自己下方的小,道:“洗冷水澡。”

略施薄粉,浅涂红唇,挽起如瀑布般倾泻的青丝用乌木古簪绾上,一袭淡紫叠襟布裙,外披白色貂裘,人也显得厚实了些。

小淅也是脸色蜡黄,神情憔悴,眼中含泪道:“夫人,你可吓死奴婢了。”话音未落娇小的身形就扑进了我的怀里,我准备不足搂着她倒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我又安慰了几句小淅才平静下来,给我讲了这七天发生的种种。有我可以才猜想得到的,有我始料未及的,有我哑然惊讶的……

浞飏的深情守候,昊殇的及时相帮,白须老者的倾力相救,还有……还有我与浞飏的性命相连。

师傅,姻儿谢谢你,这么多年,我未曾在您膝下尽过一天孝道,反而还累及您劳累奔波。师傅,你的苦心姻儿明白,也知道您并不赞成我今日恶毒的复仇,但您还是帮了我,浞飏的性命在手,今后的路无疑会走的更加平稳。师傅,若日后姻儿侥幸活命,余生定会陪伴左右,

蚊蛊。修莛,你好能耐,竟能寻得到此种绝迹的毒,我也只是在古旧的医书上觅得半边注解,同鸟巫氏一族的不传秘技,自数十年前巫氏被灭族后便绝迹江湖。此番重现,修莛你背后是何人?

早饭我们吃的很慢,别离之后的相聚分外值得珍惜。

我说:“浞飏,可还有那老者的行踪。”

浞飏夹了块松子糕给我,道:“派出去的人跟丢了,但那老者的风骨神范绝非常人。”

“可还寻得到?”

“很难,昊殇那也没有线索。怎么,你要见他?”

“我只是在想,他是不是有办法解除我对你的牵制。”

浞飏皱眉,默然的看着我。

雪后初晴,阳光清清淡淡的洒射在白雪薄冰之上,反射出晶莹耀目的光芒,点点生辉。

而浞飏俊眉星目间的戚戚落寞却令我心酸,声音竟然有些哽咽:“我不想拖累你……你告诉我,我怎样才不会连累你。”

浞飏眉间骤平,展露清风拂月般的笑容,拉着我的手道:“你放心,知道这件事的人本就不多,再说,我也不会让你再出事的。”

半响,我低声说:“我想去看看修溦。”

灵堂。

灵堂设在府内的正厅。白色幡条自屋顶横梁垂下,层层错错的掩了外间光阴。灵前共用执事之物,俱按皇室职例。一干白麻丧服的丫鬟婆子跪在地上烧着纸钱。

修涯就那样直直的站在修溦的灵位前,以一种令人心疼的姿态。

听到脚步声,修涯才缓缓转过头来,扯出一份笑容,不再是朝阳般明朗的笑,“身子好些了吗?”

此时此刻这样的切问我竟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点头微笑算是应答。

浞飏走上前去,桀骜的神情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歉意,他木立修涯身前似乎有话要说,又笨笨的张不开口。

倒是修涯释然一笑,握住浞飏的手道:“亡者已逝,把你的愧疚收好,为修溦讨回公道才是正事。”

于修溦的灵位前,二人相拥冰释前嫌。俱是铁样的男儿,睥睨天下,风神绝世,心里装的是天下是山河,这样的心胸绝不会因为一时的嫌隙而互生隔阂,即便是怒到愤然也是明明白白的坦然相斥,十多年的友情点点滴滴的堆积绝不会因为一时气愤言语不慎而分崩。同为友情,女子间的就不会这般明朗,女人心中弯转,崎岖玲珑,每一个弯转都是细腻的神经,想的多了反而看不明放不开了,而女子往往视爱情高于友情,当二者直面锋芒时,牺牲取舍的必是友情。

所以,我是羡慕的。

这时,宁宇走进厅内,也是神情倦晦,柔亮的眸子阴沉沉的黑,他的悲伤不比修涯少。然而,那女子,那洁然温婉的女子,自始至终都不曾为他流连盛开过。

随宁宇一同进厅的还有一人,白色长衫同色缓带,麦色的脸上精雅如玉,一种远离尘世的洒然自眉间缓缓倾泻而出。昊殇。不知道怎地,此番见他心中有种温暖缓缓流过,因为我知道,这条路上我不再孤身一人,有一个人是在知晓了我的目的后依然对我好的,是会为了为了我的性命不惜自己的。但,昊殇,这便就够了,前生瑭姻以欠你许多,今生的泫汶又怎能再次置你于险地?

宁宇对我作揖道:“先前是宁宇得罪了,还请夫人见谅。”

我赶忙道:“大人这便是折杀泫汶了,是泫汶无理才是。”见四人齐聚,怕是有事相商,便对

浞飏说:“我想去陪陪姐姐。”

浞飏道:“好。屋内阴气重,你身子弱,别待久了。”

修溦的尸体停放在正厅的偏房内,有数名丫头婆子守灵。为首的两个丫头品貌气质俱是不俗,一位我见过,伶画,娇小可人的娃娃脸,却是四面玲珑待人接物颇为老道的主儿。另一位白色麻服在身,容貌在这府内称不上美丽,但周身的散发着一种气质似浑然天成让人忍不住多瞧两眼。想必便是得修溦恩宠回家省亲归来的羌棋。素来听闻此女心细如发,断事沉稳,府内内眷的大小事务几乎都经其手料理。

“给夫人请安。”

我道:“都起吧。”

“夫人有何吩咐?”伶画声音亮丽。

我道:“我想陪姐姐会,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皆起身向外赚唯有羌棋不动,我冷眸斜睨于她,她展开一丝笑容,关切的说:“此处湿气重,夫人身子又刚好,还是奴婢留下伺候夫人吧。”

我瞥了眼身后的小淅,若无其事的笑道:“还是羌棋想的周到。”

修溦倒了,你便是修家安排在府内对付我的人吗?这样明目张胆的与我为难,究竟背后有多大的势力挺得住你。

凤悻红与修溦先后出殡,太子府不过数日竟然连死两位妃嫔成了举国上下争议的话题。

修溦的死化解了凤家的追究,而我的中毒倒是洗去了我的嫌疑,纷纷转转之间,我与修莛的互相算计阴差阳错的把事情迷离化,把众人带到了一个追查并不存在的幕后黑手的方向上。

倒也是好,越乱的时局对我越是有利。

出殡当日,我见到了修升,修溦与修涯的父亲,修莛的哥哥,驻守北方边关的兵马大元帅。二十年不见他也是老了,身上的戾气被消磨殆尽,不再是京城街头肆意纵马的狂妄少年了。数日的马上奔波,修升的脸上满是倦色,却掩不住痛失爱女的悲伤。

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了吗?修升,我不会忘记当年是你亲自带人查抄了我家。一个修溦,远远不够。

之后的几日俱是平静。修溦死后府内的琐事无人照料。我因是王上圣喻不得给以封号,无名无分也拿不出身份同官宦妻眷们走动。浞飏便留下了羌棋,给了间屋子,专门料理这些杂事。

转眼已到了修溦“三七”的日子,备酒馔,供羹饭祭奠,烧纸楮,道士诵经等诸事羌棋已是早早备好的。

天蒙蒙亮,浞飏起身早朝,见我翻身起床道:“天还早,你再睡会。”

“不了,我想去给姐姐坟上上柱香。”

浞飏面露迟疑,略作思索后道:“也好,你带着小杨,早去早回。”

我知浞飏仕及我的感受,不想把关于性命的包袱压在我身上。但我也知道,跟着我的人必然不只小杨一人。

吃过早饭,我换上一身男装,便同小杨自水汶阁的小门出了府。

要说这京城内上坟用的纸钱、纸扎、锡箔元宝、金山、银山……做工最好的,名声最响的、历史最悠久的莫过于京字胡同的赵记老铺。

胡同两侧俱是店铺,木骨泥墙的房屋,实木雕花的窗户,冬日的阳光透过开敞的窗户投入店铺内,打在伙计掌柜笑容可掬的脸上分外明朗。

正中间一家的店铺侧墙上伸出一面红边蓝色旗子,上面书着白色的一个“赵”字,便是赵记老铺。

我迈过门槛走进店内,一模样不错的伙计迎了上来,笑容可掬道:“客官要点什么?”

小杨道:“上坟用的器具纸钱要整套,要最好的。”

伙计见是大主顾便要我们稍候进内间请了掌柜出来。

掌柜约莫五十左右,身体略微发福,脸上挂着商人标准的笑容,“客官,实在是对不住您,近来这城里白事不断,又赶上太子府两位妃子的丧事,小店的存货都已经卖空了。您要的东西现下实在是做不出来,您看这样行吗……”

外间的风吹进室内,吹起了我一缕发丝垂挂在眼前,我伸手把头发拢好,手中依稀闪过一赤色腰牌,正对着面前的掌柜,而宽大的衣袖遮挡了身后小杨的视线。

掌柜似乎根本没看到我的暗示,眼睛里没有闪过一丝异样,继续说道:“隔着一条街的洪记和本店有些交情,他店内有些不外卖的存货。客官要是急用,我便叫人带您过去。”

小杨征询的看向我。

冬日天冷风寒,冷风过,我不禁连打几个喷嚏。

小杨道:“外面风紧,公子身子不好,不如在此稍候,小杨去去就回。”

如此看来浞飏当真派了人暗中保护我,不然小杨绝不会轻易离开。

我说:“也好。”

小杨随伙计出了门,掌柜端着茶壶走到我跟前为我倒茶,嘴唇没有动,我却依然听得到他的声音,他说:“屋外仍有四人守候,姑娘切要平常无恙才是。”

我笑着接过茶杯,道:“谢谢。我一个人也是闲闷,掌柜的坐下一同说说话吧。”

掌柜笑容满面的坐下,给我讲近来京城内的大事,无非就是太子府内的两桩白事。我也是兴趣盎然的听着,二人不时的举杯饮茶。

却在滔滔朗然的话语中夹着低声的对话。

“姑娘何事?”

“给你家主子带个消息,修升已经秘密回京,眼下北方守军无良将,正是发难之时。”

“是。”

“我也有一事相求。”

“姑娘尽管吩咐。”

“同鸟巫氏一族可有幸存宅还有当年此事的一干资料。”

“好,属下自会给姑娘送去。”

掌柜道:“太子妃可是温良的好人呀,怎知这么短命……”

一声轻咳打断了他的话,小杨手拎着一应器具站在门口,对于掌柜这个话题显然不满。

皇室的陵园坐落在城郊青灵山上,靠山临水、枕山面水、背靠、面临平原,是风水绝佳之地。外有侍卫把守,小杨拿出太子府令牌才得以。

青石的台阶铺砌成蜿蜒小路,两侧俱是葱葱松柏。走了约莫半刻钟,便见到了修溦的墓碑,但,已经有人先到了。

修涯倚着墓碑坐在坟前,侧身背对只见左手中拎着一大坛酒。

长水肃立身后,见了我已是习惯性的皱眉。

我说:“我来拜祭姐姐。”

修涯闻言才转过身来,腊月寒冬只着一件单衣,也不束发,浓密的发披散在身后狂野的张扬,因是喝了酒的缘故脸色酡红。他说:“有心了,修溦生前误解过你,我代她……”

“多礼了。”我上前几步打断他,道:“泫汶心里只记得姐姐待我的好。”

修涯默立不语。整个人萧条的陷入凝思。

小杨在坟前摆好果品点心、香炉纸钱和酒坛酒杯,便退到后面,与长水并肩而立。

我捧起小坛的桂花酿在坟前洒下,仰头自己喝下一大口道:“姐姐,泫汶来看你了,你是我见过最温婉柔淑的女子,为了你的待我的好,为了你的真挚无私,泫汶敬你。”

“好。”修涯道:“今个咱就大醉一场。”

于是长水得令又搬了几坛女儿红来。

我与修涯也不说话撕开坛口的封条,仰头便灌了下去。微凉的酒入喉竟是火辣辣的。

倒不是悲泣修溦,这世人难做,她绝不是最悲苦的人。此番痛饮,一来是心中压抑的情感沉重,需要发泄。二来我是欣赏修涯的,和他在一起总会感到阵阵暖意,想到日后难免的反戈,不自觉的想陪着他。

一整坛女儿红下肚身子便热了起来。

修涯眼光沉沉的看着修溦的墓碑,内里夹杂着深切的撕痛,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这么多年哥哥不在你身爆你的日子虽然表面风光其实也是寂寞的吧。当年我就告诉过你,浞飏绝不是你的良人,跟着他你会忘了自己的。修溦,你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又灌了一大口酒,手背摸了把嘴道:“可,修溦,事到如今我们依然怨不得浞飏,我从没有告诉过你,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浞飏那日对我说‘你可知道,太子妃这个虚名不是好担的,你真的忍心把修溦推到这个位置上,我待她只有兄妹之情,没有把握日后护得了她。’修溦,若是早知今日你会赔了性命,当年我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是哥哥害了你。”说罢,修涯抱头默然无声,只依稀闻得风声中夹杂的抽涕声。

那天的修涯没有了初见时朝阳般明朗的笑容,不再是沙场驰骋的洒脱男儿,我面前的不过是失去亲人陷入自责中的平凡男子。

不知怎地,安慰的话就卡在喉间说不出口,我便只是安静的陪在他身旁,心里竟然有些茫然。

回到水汶阁已是午后时分,浞飏没有回来。

府内笼罩在一片惨淡的殃然中,似乎一片乌云紧紧的压在上空,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浞飏自何处入手查修溦与凤悻红的事,但依然相信昊殇可以把事情做的滴水不露。若是浞飏顺着蚊蛊的线摸下去,会不会扯出自己的母亲……

之后的天气越来越冷,天空阴云片片,厚厚的压下来直欲吞没大地。太阳偶尔在午时露露脸,但很快便被阴云掩在身后。凛冽的风蛮横的直面而来,吹得人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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