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烟尘从地面上被扬起来,纷飞在空气之中,恍如一片灰黑的瀚海。
阳光穿过这片尘海、散射出数道琉璃似的光线,每一丝微茫都闪烁着朦胧的光泽。
刚才的冲击直接打散了数座楼房,砖块和玻璃“劈里啪啦”碎了一地,仅剩下来的断壁横亘在凌乱的地板上、光秃秃的看起来多少有些单薄。
双脚踩在碎了半边的高墙上,背誓者的身影逆着光,长发披散、让人看不太清她眼下的表情。
“挡下来了吗?”她的声音从远远的天顶下传来,“看起来这段时间里你自己的锻炼也没有落下来。”
从墙壁上走下来,每一脚都踩在破碎的玻璃之中、然而背誓者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微笑着说道:“不过无所谓,能够挡下一击算是你运气好,接下来可不是那么好熬的。”
头发飘散在空气里,背誓者的声音很轻:“‘起源’,可不仅仅只有如此而已。”
随着她的话音。
下一秒钟,散落了一地的砖墙碎块之下、有甚么地方微微松动了些许。
很快,一个人从满地的断壁残垣之中站起来、身上七零八落地散乱着脏灰和粉尘。
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抖掉上面的泥土,白令抬起眼睛、看向远处的背誓者。
“真是吓人的力量,”他承认道,“这已经超越了目前以来我见到的一切生命体,哪怕是王伟正、恐怕都不是你的对手。”
王伟正?
听到这个名字的背誓者眉毛轻轻一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名字应该是你们这一代的‘昆仑’的头儿……哦,现在应该叫做‘对策局’了。”
倚靠在旁边的墙壁上,背誓者笑眯眯地说道:“那是个有意思的家伙,他的成长履历可是让我看了都很吃惊呐,比如说带他入行的那个人,竟然是……”
说到这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猛然卡住了话头:“哎呀,差点忘记了,你可是‘先知’。”
“不过就算是‘先知’,也不是全知,”她说道,“就像是埋在心里的东西若是没有说出口,那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察觉一样,所谓的‘先知’在观测未发生的事情之前、也跟普通人差不多一无所知。”
同样作为“先知”,很明显、背誓者很清楚自己这个身份的好处与危险。
因此哪怕跟白令说了这么多话,但是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透露真正意义上“有用”的东西。
换句话来说,至今为止她说的完全都是无伤大雅的、又或者正确的废话。
与其它人不同,过去白令遇到的人、哪怕自己主观意愿上不愿意暴露什么,但是他们仍旧会通过各种各样的行为举止表达出对应的意思。通过对这种行为进行分析,白令就能够跟做模拟考一样,提前把答案“试”出来。
因此到目前为止他经常会用一些很拉仇恨的话语来激怒对方,不论是蓝空、绿绮、青光、还是“人类守望”的那个外国佬,都是如此。
白令知道该怎么才能够让他们暴怒,而暴怒之下的他们、就更容易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然而这在背誓者面前毫无意义。
哪怕到现在为止这么长的时间,她也表现得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完全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波动。
她就像是一块坚冰,虽然看起来晶莹剔透颇具美感,但是没有人会知道藏在这块厚厚冰层之下的会是更深的冰块,还是不可名状的怪物。
宛如背上了一层无懈可击的铁甲,任何箭矢落在上面都毫无意义,甚至于连一个白点都没有带出来。
棘手。
这是白令的第一感觉。
叹了一口气,他抬起脚、踩在自己脚边两根圆滚滚的试管上。
试管在他的动作之下“骨碌碌”地滚到旁边去,撞在墙壁上发出了一声脆响,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停着不动。只有墙壁旁边带着的些许嫣红和艳紫证明,这两根试管之前到底容纳着什么。
那是“夜隐”和“红莲”的药剂。
在几个呼吸之间,白令的头发就变成了完全的苍白,与过去那次和红蜘蛛在烟霞山上对垒的时候别无二致。
站在他的对面,背誓者看着他的动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有意思,”她说道,“依靠复数个异种的力量来强行拉高自己的实力,这是你们这段时间做出来的研究?但是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会导致你身体的崩解吗?”
摊开手,背誓者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还是说我现在其实也是在你的预知之中?因为是预知未来,所以你不会担心自己的身体问题?呵,这还真是个相当哲学的命题,唯心到我都有些想吐了。”
听着她的话语。
面具之下,白令的表情微微一松。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应背誓者,而是平静地说道:“结果是怎么样,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
一只脚跨在高台上的背誓者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很有精神。”
“不过哪怕你打再多的药剂也不可能突破到‘起源’,这就是你的弊端,”她说道,“这也就代表着我们之间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磅礴的力量再次开始在她那个纤细的身体之内堆聚,宛如鼓风机抽纳了周围所有的一般,连空气都在这种庞然的力量面前发生了一定的扭曲、任何投入其中的视线都开始迷乱。
“轰”地一声,她的脚重重踩在地面上,整个人再次消失在原地!
注意到自己面前的背誓者再一次消失之后,白令的眼神瞬间集中起来、环视着自己的四面八方。
这一刻他可以确定,背誓者这种移动方式并不仅仅只是“速度快”而已。
假如只是速度比较快的话,那么在打了两管药剂之后的白令不可能完全感觉不到——如今的他在动态视力方面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像是高速移动,虽然不至于完全捕捉到,但是至少能够勉强看出行动轨迹。
然而在背誓者这块儿,白令的动态视力却完全失去了该有的作用。
他就好像是一个瞎子待在电梯里面一样,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动静,只有漫长的等待和最后电梯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不知道是谁的陌生人。
所以,这并不是极致的速度,而是某种……类似于“瞬移”一般的能力?
或许这就是“起源”的通用能力之一?
或许这是苍白女士本来就有的力量,而在成为“起源”之后,这个能力再一次被强化了?
毕竟原先的苍白女士就能够利用剥除半身的手法来打造出一个游离于物质和精神之外的世界,“空间”对她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目标。
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白令沉下一颗心、死死注视着自己周围的一切。
雾气弥散在周围的环境里,拱卫着他、如同他眼睛的延伸,替他监视着身边任何的风吹草动。
很快。
在白令的感知之中,自己右后方的雾气几乎是瞬间就被撕裂掉,划拉出一片空旷的“腹地”!
是这个方向!
白令猛然回过头,朝着自己身边的方向看过去。
然而在他转身的一瞬间。
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额前的面具上。
被破开的雾气已经阻拦不住他人的侵入,因此来人可以很简单地就凑到白令的面前,并且轻轻点着他的额头。
那张脸脸和白令离得很近,甚至于白令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戏谑。
“猜错啦。”背誓者微笑着说道。
下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