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万力从大一到大三上学期的功课都是优,只要下学期的功课也得优,就可以申请出国攻读硕博连读。所以,寒假留在学校认真学习大三下学期的功课,准备完成大三课程后申请公费到美国的大学留学,攻读硕士和博士,完成学业再回国。
方万力腊月二十六才从学校启程回家。
从学校到家,需要坐两天一夜的绿皮火车,再转两个小时的汽车。一路上,家家张灯结彩,门门贴上对联,红红火火的,不时有鞭炮声,过年气息很浓。
到家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八的下午,接近黄昏。冬天的日短,加上阴天,虽然感觉夜幕将至,实则才四五点时候。
方万力踏进家门时,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她正在煮糨糊。
久别重逢,总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方万力清脆地叫一声:“妈,我回来了。”
母亲听到是方万力的声音,转过头来,见方万力已跨进门,便熄了火,高兴地回了一句;“阿力,回来啦。”
随后走过来帮方万力卸下背包,又帮他扛提包。提包是大一时候买的,有点破旧,里面装满了书,有四五十斤,很沉。
母亲不知其重量,力道不足,没把提包拉起来,反而被拉下去。母亲身体微微往前倾,差点绊倒,方万力上前扶住她。
母亲站稳了道:“怎么这么重呀?”
“都是书,我自己来吧。”
方万力把书扛到卧室,母亲帮他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心疼道:“扛那么重的东西,怪不得大冬天的,扛了一头汗。怎么不提前说一下?叫你爸去帮你。”
“不用,我有的是力气。”方万力举起右手,做个秀肌肉的姿势,微笑道。
没见着父亲。
“我爸呢?”
“你堂婶(指方文奔老婆)在城里买了很多年货拿不回来,打电话过来,叫你叔叔去帮她,你爸去通知你堂叔了,刚出门。”
那时,乡下很少人有电话,因为落户费很贵,一部电话要上万元。装一部电话的钱可以盖一间石头房子。
电话费也很贵,不管有没有通话,每个月都要几百元的固定费用,所以平常人家是舍不得,也用不起的。
东村第一部电话是海鲜收购站的,属于商用电话,老板除了自家谈生意用,靠赚收话费来弥补每个月昂贵的费用。
而东村第一部私家电话便是方万力家的,那是方万英和方万水工作的第一年,用他们的年终奖一起买下的。
虽然说是私家电话,可是跟公话没什么区别。
海鲜收购站的老板收话费还却没有通知服务,而方万力家电话免费还会随时上门通知。所以每天都会有很多的村民来方万力家借用电话,特别是过节,有时还排着长长的队伍。
他们家自然而然地成了村里的“联络站”,父亲和母亲便成了“通讯员”。
母亲道:“年底了,大家都很忙。别人家忙,我们家更忙。尾牙过后,每天都有很多人打电话过来,不是叫帮忙找这个人,就是找那个人,你爸每次刚进门就又得往外跑。这不,都这个时间点了,门联还没贴呢。”
“我来贴吧,门联和糨糊在哪?”
母亲指着桌子上一堆折得整齐的对联道:“对联在那,糨糊刚弄好。你刚回来,就先休息吧,等会叫你爸贴就好。”
方万力说没事,他不累,便去拿了对联。
母亲帮忙涂糨糊。
“哥哥姐姐呢?怎么没见到他们俩?”
“你姐前几天打电话过来,说要先去找你哥,今天一起回来。应该快到了。”
“找我哥?有什么事吗?”
“说是电话里说不清,等回来再说。”
说话间,门口出现了两个人,是方万水和方万英回家了。
方万英走在前面,方万水走在后面,两个人大包小包,手上提的,身上背的,满满的。
刚进门见到他们,方王英提高嗓门道:“妈,我们回来了。弟,你也到啦。爸爸呢?”
方万英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到一边,甩了甩手道:“哎,真是累死我了。”随后瘫坐到靠椅上喘着粗气。
母亲见状,忙给她倒上一杯温水,也给方万水倒了一杯,道:“干嘛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呀?多重啊!”
方万英接过水,大喝两口,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笑道:“啊,喝了‘母亲水’,满血复活!开始分东西喽。”
母亲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笑道:“真是个疯丫头。”
方万英拿起两个大袋子,一个装着两件黑色羽绒服,一个装着数件裤子和保暖内衣,对母亲道:“这是我和哥哥买给你和爸的,你们都试试看合不合身。”
方万水在一旁尴尬地笑道:“这是我们一起挑的,阿英付的钱。”
方万英笑道:“一样的,一样的。”
母亲推诿道:“你们每次回来都买那么多东西,要花很多钱啊。再说,衣服我们都有,都很新,不用了再买了。”
“哎呀,妈,这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嘛。再说了,都买回来了,难不成要搬回去呀,要累死我啊?”方万英故作半生气半撒娇的样子,努嘴道。
随后拿起羽绒服给母亲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