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年轻道人,李长安又火速往南街去了。
刚刚在非家铺子买烧鸡的时候,非家婶婶就跟李长安说非黄闹着去北面书院山脚找他去了,估摸着时辰,此时差不多应该已经到了,李长安除了拜别年轻道人以外,还要拜别袁叔夫妇,若是再不快一点,今天天黑之前可就来不及赶往书院登山了。
南街铁匠铺前,李长安调整好呼吸后迈步走进铁匠铺。
今日的铁匠铺异常安静,往日里不管有没有生意总喜欢在铁砧上锤上一两下的袁铁匠,今日却意外的就着根小木凳在铁匠铺的后院坐着。
铁匠铺的后院没什么花草,也没学得别人家小院里种上一两棵乘凉的大树,除了一口打水的古井以外,简单得还不如李长安家破烂的小院。
李长安搬来一根小木凳挨着袁铁匠坐下,轻声的喊了声“袁叔”。
往日里都会训斥李长安讲话要气正气足的袁铁匠难得的没有纠正他,而是用李长安两年来都从未听过的柔和语气道:“听李酒肆那混蛋说你决定要去书院了?”
“嗯。”
李长安轻轻点头。
袁铁匠转头看向李长安的额头,那里有一点猩红转瞬即逝。
袁铁匠片刻失神后,叮嘱李长安道:“书院可不比我这铺子里,虽然我平日里会骂你,偶尔气急了甚至会打你,可我是真心拿你当入室弟子对待,虽然因为家里的一些规矩不能承认你的弟子身份,但这两年总也没让你吃了亏,可书院不同,那里的人或许会真心对你,或许不会,你平日里除了学本事以外,记得多留个心眼,你这小子啊,就是太傻太直。”
李长安认识袁铁匠两年以来从没听过他心平气和的时候一口气讲那么多话,感受到袁铁匠话里的关心,李长安只是下意识地挠挠头,咧嘴笑着回答:“袁叔,我知道的。”
你知道个屁!
袁铁匠的话都到嘴边了,又给咽了回去,这个不怎么会说话的汉子平生就收了这么一个弟子,因为李长安还没有去雷池兵冢正式拜过的原因,汉子两年来没有叫过他一声“徒弟”。
袁铁匠不再说话,生怕再一开口该强行留下李长安了,而就在此时,铺子外一阵骂骂咧咧妇人的声音传来。
“个小兔崽子,在老娘家白吃白喝两年,现在说走就走,问过老娘了吗?狗日的,姓李的果然都没好东西。”
妇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当李长安苦笑着回头时,一个巴掌拍在了李长安的额头上。
李长安虽吃痛,但仍有些无奈道:“王姨......”
“别叫我王姨!”
妇人大手一挥,指着李长安就开始骂:“你个小没良心的,当年你爹娘走了,李酒肆哭爹喊娘的把你送来我们家,我们让你吃好的,穿好的,你袁叔更是将一身打铁的本事都交给你了,你倒好,现在翅膀硬了,想要单飞是吧!”
妇人似觉着说得不解气,刚想要动手,又看见了李长安被拍红的额头,心疼片刻,反手一巴掌拍在了袁铁匠的头上,顺带连袁铁匠一块骂了,“你也是个孬种,小兔崽子要走你也不知道留!”
袁铁匠被刺了一句,本就有些绷不住的情绪瞬间瓦解,他站起身怒视着妇人吼道:“王霜!”
妇人一愣,随即眼中含泪道:“你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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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铁匠自觉失态,刚要解释,妇人却捧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李长安看着妇人,又看着袁铁匠,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袁铁匠有些倦了,他指了指桌上的黑布包,又朝李长安挥挥手,“你先回去吧,桌上的肉记得带回去搞来吃了,还要记得带够衣服,也不知道山上冷不冷。”
李长安鼻头有些酸,但他知道,此刻径直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长安走出铺子大门,随后转身正对着铁匠铺跪了下去,紧接着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轻声道:“弟子不孝,拜别师父师娘。”
李长安的声音本就轻微,加上街上的闹热使得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小长安为何突然跪在了铁匠铺前,但铁匠铺中的袁铁匠却在李长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体一滞,就连还在袁铁匠怀中不依不饶哭闹的妇人都停了下来。
少卿,妇人“噗嗤”一笑,嘴里念道着:“这小兔崽子,也不是那么没良心。”
而袁铁匠的眼眶却有些红了。
游子离家,“父母”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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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镇。
朱厚老爷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