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进行至此,敌我双方每分每秒都有大量死伤,说不清楚谁更占优。
总之,建奴骑兵虽然凶悍得足以正面一个打数个,却被他们所轻视的守岛将士,以及土鳖一般的大明青壮,利用种种优势,拖得焦躁不已,咆哮连连。
却又迟迟无法打开局面,只是不断地进行着局部的突进,形成了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乱战局。
不知不觉中,战斗已进行了一个下午,傍晚冷冽吹拂的海风之中悄然降临。
夜晚来临了,四起的浓烟就被淹没在了黑暗里,火光却冲天而起,将冰冷的觉华龙城,烘托得灼热、明亮、惨烈。
“烈火锻血!唯死战尔!”
黄重真咬着牙齿目睹了这一切,看见城内的大部分地区已被建奴骑兵隔开,“龙头”的军令,也已经无法传达给正在城内各处鏖战的大明兵将与青壮。
他所庆幸的是,这场战争因为事先的充分准备,再加上每一名大明人士的必死信念,已经无需过多的指挥。
所有之人都只需按照之前的战斗精神坚持下去,直到胜利的蓦然出现即可。
无畏而又理智地去死战,英勇而又毅然地去战死!
大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了,将夜幕燃烧得通红,也照亮了建奴的兵员分布。
这是黄重真事先就与巷战的同胞们约定好的,一旦夜幕降临,便点燃身边一切可燃之物,成为炮组在黑夜中的明灯。
三尊红衣大炮,依然不断往着敌人最为密集的地方,倾泻着愤怒的炮弹。
尽管发烫的炮膛,从来就没有彻底地冷却下来过,没有办法以十连发的形式,而形成相对密集的炮火覆盖,却仍旧是建奴骑兵眼中的催命符。
哪怕是在黑夜之中,因为有着火光的照明,也依然指哪打哪。
只不过,这些原始兽般的存在,神经实在是太过大条,也太过强悍了。
战死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是一种荣耀,或者归宿。
在火光最为热烈的那个地方,巷战也进行得最为激烈。
姚抚民竖在那边的战旗,已经到了最为危机的关头。
凶悍的建奴骑兵从四面八方涌过去,向着那面迎风招展的战旗扑过去,似乎认为这面战旗一旦倒下去,那么觉华岛的抵抗也将彻底结束。
姚抚民却从未起过与战斗无关的念头,自从亲眼看到老友金冠为了掩护自己而英勇战死之后,他唯一的愿望便是多杀一些建奴,给老战友垫背。
然后,就英勇战死,去地府找老友比一比,到底谁杀得建奴更多一些。
因此,他率军以战旗为中心奋勇地抵抗着,周围的巷子中、民房里,已经填塞了太多太多的建奴尸体,但前仆后继的却也越来越多。
散落在外边的觉华将士或者青壮,无不奋力地阻击或者想要救援,哪怕是将自己先填充进那些骑兵的洪流里。
黄重真等炮手也几乎不顾滚烫的大炮是否会炸膛,只求将尽可能多的炮弹,砸入围攻觉华主将姚抚民的密集敌阵中。
就连赵率教都想亲率一千骑兵发起冲锋,救出那名陷入重围的率真悍将。
但是他不能,因为按照所之前推演了无数遍的作战计划,这支骑兵乃是觉华岛最后的王牌,乃是一战而定乾坤的存在。
于是,“龙头”之上唯一还保持着完整建制的兵将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姚抚民率领着最后一波亲卫,拼死作战,英勇战死。
就在他浴血奋战,即将轰然倒地的那一瞬间,那面写着“姚”这个古朴苍劲汉字的战旗,不知为何也腾的一声燃烧起来,将这名为着国家与民族还有心中的荣耀,从而英勇战死的汉子,映照得更加悲壮。
这一幕,令大明将士坚决抵抗的心理非但没有被击垮,反而更加坚定激荡。
黄重真从不轻易落泪,然而眼见此情此景,也不禁泪洒战场,戟指怒吼道:“开炮!给老子开炮!”
“轰轰轰!”
红衣大将军炮用最为悲愤的咆哮,为英勇战死的将军悲壮送行。
惨烈的巷战因此而陷入低谷,建奴骑兵欣喜地发现,城内的抵抗似乎瞬间便减弱了许多。
但是,这份欣喜注定不能维持多久。
因为,赵率教的一千骑兵已于此时列阵完毕,这员有着“奔袭”美名的将领,也已跨上了那匹灰不溜秋,但却异常坚韧的战马,并策马来到了阵前。
黄重真将炮营郑重地交托给周吉、彭簪、罗立等人,便也跨上了早已轻甩马蹄想要冲锋陷阵的大黑马。
袁七等袁氏亲卫,以及金士麟和他的家奴,亦各自上马,紧随其后。
“烈火锻血!唯死战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