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在与我兄弟唠嗑呢,旁人勿扰……”黄宗羲的性格还是那么冲动,说出来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般难以收回,瞥了一眼重真就当即大惊,怔怔地看着他道,“你……你是何人?你是斯民兄?”
重真笑道:“你所说的斯民兄,便是那只来自大明辽东的大蝗虫么?”
“这……斯民兄你……”黄宗羲再三确认,愣然看向周遇吉。
周遇吉这个老实人真的不怎么善于撒谎,装悲戚装得好辛苦,叹道:“没错,他就是信王殿下,现在你知道我等为何不忍离去了吧?可不是我等贪图荣华富贵,而是因为袁帅之命,以及我们那个亲密袍泽捐躯之前的最后念想。”
“这世间竟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不怪你们,若换作是我,也必定不忍离去,斯民兄带给我们的改变,太多了。”黄宗羲细细地打量着重真,喟然叹息。
重真也像初次见面那样,细细地打量着他,心中赞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辽东之行确实让这个未来大儒成长了许多。西北之行,必定也能让他收获许多,甚至无需甲申之变的冲击,便能破茧成蝶也说不定。”
周遇吉进一步解释道:“初时我也不敢相信,这大明天下居然会有样貌身材尽皆如此相像之人。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便连王妃和皇上他们,也都确认无疑呢。”
“这……”黄宗羲的君主观念显然无比的根深蒂固,至今都难以置信。
对付这样的人,重真有得是若即若离的办法,便佯作不悦地冷哼了一声。
皇权当前,黄宗羲这才感到心内一震,当即便躬身作揖道:“草民鲁莽,还望信王殿下恕罪。”
重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作势便要跨上大黑马。
“斯盛兄!三八兄!”伴随着一阵哒哒的马蹄,一道呼喊由远及近。
“卢象观?”重真听出了这道声音的归属,任由大黑马早已迫不及待,不断地打着响鼻以示催促,还是暂缓了跃上它的马背。
黄宗羲看到来人显得激动异常,老早便奔跑着迎了上去:“幼哲兄!”
“太冲兄!”卢象观立刻就认出了他,远远地便飞身下马。
两个志同道合的务实书生,便于这广宁门外重聚,给了彼此一个热情的拥抱。
袁十冲上前去,将被卢象观减速了不少,却仍在飞奔的战马给拉扯住了。
重真只一眼便已看出,这已不是当初那个公子哥所骑乘的游春马了,而是实实在在的战马,便于心中暗赞:“不错,幼哲也得到了成长!”
黄宗羲与卢象观分开,却仍把着彼此的手臂,上下打量,欣喜激动。
许久,黄宗羲率先没沉住气,重重一拳捶在卢象观肩头道:“幼哲兄,你不是正在南直隶的国子监读书么?如何会出现在北直隶的广宁门外?”
卢象观叹道:“与太冲兄斯盛兄成为平生挚友,尤其是往山东登莱一行之后,便觉得那秦淮河畔世子佳人的风华璀璨,格外的粉饰太平。某现在很是后悔,后悔没能鼓起勇气,与你一道往辽东一行。”
黄宗羲闻言大笑:“我等男儿确实不宜将功名拘泥于读书一道,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你错过了辽东之行,却赶上了西北之行。”
卢象观大喜道:“太冲兄也要跟随信王殿下去往西北,助其督师三边么?”
黄宗羲道:“不错。但幼哲兄又是如何得知的?”
卢象观道:“信王殿下欲助皇上外出督师的消息,年前便已传遍京畿。家兄乃是大名知府,而某又正携老母在家兄处过年,便也略有耳闻。这不过完年便快马赶来了么?好歹是赶上了。”
“原来如此。”黄宗羲恍然,旋又微微低头还用手挡着嘴巴道,“你了解这个所谓的信王殿下吗?”
卢象观大笑道:“某就知晓太冲兄会有所犹疑。家兄你该知晓,正直忠谨,经多方推断印证,断定此信王殿下,如假包换,唯独可惜了我们的蝗虫好兄弟啊!
否则,试问如何能够逃脱刘太后、皇上、张皇后、信王妃等如炬慧眼?尤其是信王妃周姑娘,某是很了解的……咳咳,某是说某很了解她的为人。还有那个权阉,你该很了解他的为人……”
黄宗羲勃然色变道:“胡说八道,某怎么可能了解这样的人!”
卢象观忙赔笑道:“是是是,是在下失言了,还请太冲兄勿怪。总之以权阉的为人,又与蝗虫兄弟于太和殿上有过一面之缘,心中但有一丝质疑,还不百般试探?他的手段你是知晓的,便连我们的好兄弟也……哎!”